丹房的废墟还在冒着袅袅青烟,破碎的丹炉瓷片上沾着未燃尽的药草,散发出苦涩中带着诡异甜香的气息。沈砚秋缓步从烟尘中走出,月白道袍下摆沾染着点点黑灰,却丝毫不减他眉宇间那份病弱的清贵。他袖中青玉算盘轻轻震颤,算珠碰撞的细碎声响,恰好掩盖了身后教徒们牙齿打颤的动静。
“屠教主,” 沈砚秋的声音带着咳后的沙哑,却像冰锥般刺入人心,“你说,这丹房的火,是该灭了,还是让它烧得更旺些?”
血煞教主屠煞被棋盘虚影牢牢困在结界中央,粗壮的脖颈上暴起青筋。他看着满地挣扎的教徒 —— 那些中了心棋蛊的手下正七窍流出血丝,伤口处的淡金棋纹如同活物般蠕动,每一次收缩都牵动着他心脉的剧痛。当他试图催动灵力反抗时,胸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低头便看见自己心口的棋纹己深入半寸,金色纹路里渗出的血珠在衣襟上晕成诡异的图案。
“沈砚秋!你玩的什么邪术!” 屠煞的巨斧在结界壁上撞出沉闷的响声,斧刃上的血色符文与棋纹碰撞,激起一串火星,“有种撤了这破阵,你我真刀真枪分个胜负!”
沈砚秋轻笑一声,咳嗽着抬手按住胸口,指缝间漏出的淡粉色药粉在指尖凝成细小的雾团:“屠教主说笑了。悬壶谷以医术立世,哪懂什么邪术?不过是些安抚心神的药粉罢了 —— 倒是教主你,三日前闯入我谷中时,若肯喝我那碗‘安神汤’,何至于此?”
他话音刚落,结界内突然掀起一阵腥风。屠煞身边的两名教徒突然双眼翻白,竟当众啃咬起同伴的脖颈,伤口处的棋纹在撕咬中亮起刺眼的金光。这场景让屠煞瞳孔骤缩 —— 他认出那是血煞教禁术 “血噬” 的征兆,可这两人分明没有修炼过此术!
“看到了吗?” 沈砚秋的声音透过结界传来,带着悲悯般的残忍,“心棋蛊能引动修士最深的执念。你教中弟子平日以精血修炼,此刻执念便是‘吞噬’。教主你呢?你日夜惦记的,究竟是凌霄宗的聚灵玉,还是…… 落子无悔给的那半块棋盘碎片?”
“你怎么知道 ——” 屠煞的怒吼卡在喉咙里,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副教主带回的雪参,那时沈砚秋咳在参须上的血珠,似乎也凝成过相似的棋纹。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他这才惊觉自己从踏入悬壶谷起,就己落入对方布好的棋局。
沈砚秋缓缓绕着结界踱步,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空气,每一次抬手,结界内的棋纹就亮起一分。屠煞感觉灵力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每运转一次,心脉的棋纹就加深半寸,仿佛有无数细针在顺着血管游走。当他试图调动金丹灵力冲击结界时,突然咳出一口金色的血液 —— 那是道心受损的征兆。
“别白费力气了。” 沈砚秋在结界外站定,月光恰好落在他身后,将身影拉得颀长,“这棋盘结界以你的道心为引,你越强,它锁得越紧。三百年前,凌霄宗宗主就是这样被我困在诛仙台的。”
“三百年前……” 屠煞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想起教中古籍记载的秘闻 —— 三百年前青霄论道后,棋修一脉神秘消失,传闻正是被凌霄宗联合天道所灭。眼前这病弱的金丹修士,难道与那段秘史有关?
沈砚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帕子上的血迹洇透了三层,却在抬眼时露出一抹锐利的笑:“看来教主想到了些有趣的事。不如我们做笔交易?”
屠煞咬牙盯着他,心口的棋纹又开始收缩,疼得他几乎弯下腰:“什么交易?”
“我解了你和教徒们的蛊,” 沈砚秋伸出三根手指,每根指尖都萦绕着淡粉色的雾气,“你替我盯着两样东西:一是落子无悔组织的动向,二是凌霄宗分舵的聚灵玉。何时他们要交易碎片,何时聚灵玉能量异动,你都要第一时间传讯给我。”
“让我背叛盟友?” 屠煞嗤笑一声,却在棋纹再次收紧时闷哼出声,“沈砚秋,你当我屠煞是什么人?”
“我当你是聪明人。” 沈砚秋突然提高声音,结界内的棋纹瞬间亮起,所有教徒的惨叫声同时拔高,“落子无悔给你碎片,不过是想借你血煞教的手搅乱修真界。凌霄宗更是视你为眼中钉 —— 你觉得,他们哪一方会真心护着你?”
他指尖轻弹,一枚淡金色的棋纹从结界壁弹出,恰好落在屠煞面前。棋纹里浮现出模糊的影像:落子无悔的执棋人正与凌霄宗长老密谈,桌上摆着的正是血煞教的地形图。屠煞看着影像中执棋人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突然想起那人交付碎片时,曾意味深长地说过 “血煞教不过是枚好棋子”。
“你看,” 沈砚秋的声音温和却带着穿透力,“他们早己把你算进了弃子的行列。”
结界内的惨叫声渐渐微弱,己有教徒在棋纹的吞噬下化作金色光点。屠煞看着自己心口不断加深的纹路,突然想起多年前刚入教时,师尊曾说过 “成大事者,需懂屈伸”。他猛地一拳砸在结界壁上,震得棋纹泛起涟漪:“我答应你!但你若敢耍花样 ——”
“悬壶谷从不开玩笑。” 沈砚秋抬手,袖中滑落半枚青玉算盘,算珠上的暗纹在月光下流转,最中间的算珠赫然停留在 “三” 的位置。屠煞这才惊觉,对方竟早己推演过三次局势,自己的每一步反抗都在算计之中。
沈砚秋指尖凝聚出一滴殷红的精血,轻轻点在结界壁上。那滴血珠顺着棋纹游走,所过之处,金色纹路渐渐淡化。教徒们的惨叫声开始平息,屠煞心口的疼痛也随之减轻,只是棋纹并未完全消失,如同淡金色的烙印刻在心脉深处。
“蛊己解了大半,” 沈砚秋收回手,指尖的血珠化作粉雾消散,“但这‘心锁棋’会留着。你若忠心事我,每月月圆时用悬壶谷的清心散化去便可。若有二心 ——”
他没有说下去,但结界内突然浮现出无数刀刃般的棋纹,吓得屠煞身后的教徒纷纷跪倒。
屠煞盯着沈砚秋苍白的脸,突然发现对方袖口的算盘暗纹,竟与落子无悔碎片上的纹路隐隐呼应。一个荒谬却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你…… 你和落子无悔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砚秋转身走向丹房深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单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记住,从今日起,你的命,你的教,都系在我悬壶谷的药锄上。”
他走到倒塌的药柜前,从废墟中拾起一枚刻着 “血” 字的令牌 —— 正是从被灭口的教徒身上搜出的落子无悔信物。令牌在他掌心微微发烫,沈砚秋着上面的棋盘纹路,突然低声道:“告诉执棋人,三日后子时,我在青芜镇的回春堂等他。”
屠煞一愣:“你要见他?”
“有些旧账,该清算了。” 沈砚秋将令牌抛给屠煞,青玉算盘在袖中轻轻一响,算珠从 “三” 跳到 “二” 的位置。他看着屠煞接住令牌时颤抖的手,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同样桀骜的血煞教教主,最终却在青霄论道上沦为献祭的祭品。
结界缓缓消散,残余的棋纹化作粉雾融入夜色。屠煞看着手下们在地,心口的淡金纹路如同警钟般提醒着方才的痛苦。他握紧手中的令牌,突然对沈砚秋的背影问道:“你到底是谁?”
沈砚秋没有回头,只是咳嗽着摆了摆手。月光透过丹房的破窗落在他身上,衣袍飘动间,隐约露出背后淡金色的棋盘纹身。屠煞看着那纹身中心的碎片印记,突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上古棋修 —— 墨渊。
“青霄论道时,” 沈砚秋的声音混着咳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你便知道答案了。”
屠煞带着教徒们狼狈离去时,天边己泛起鱼肚白。沈砚秋站在丹房废墟中,看着东方渐亮的天色,突然咳出一口黑血。血珠落在青玉算盘上,算珠瞬间亮起,浮现出三日后的景象:青芜镇回春堂外,落子无悔的执棋人正与神秘人密谈,那人手中拿着的,竟是凌霄宗的天命剑穗。
“看来,这盘棋的棋手,比我想的还要多。” 沈砚秋用帕子擦去嘴角血迹,算盘上的 “二” 字闪烁不定,预示着剩余的两次推演,将决定接下来的生死局。
他转身走向静室,路过药圃时,看到青禾正小心翼翼地收拾着被血煞教踩坏的药草。晨露落在青禾担忧的脸上,让沈砚秋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同样为他打理药圃的小徒弟。他轻轻咳嗽一声,将青玉算盘收入袖中:“青禾,取些凝神草来,我要炼新丹。”
青禾应声而去,并未注意到自家谷主袖中算盘的算珠,正悄然滑向 “一” 的位置。而在悬壶谷外的山坳里,屠煞看着手中的落子无悔令牌,突然对身边的心腹低语:“去查,三百年前青霄论道时,悬壶谷的谷主是谁。”
风穿过丹房的破窗,卷起地上的药粉,在空中凝成细小的棋纹。沈砚秋坐在静室的蒲团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晨钟,指尖在膝头轻轻敲击,仿佛在计算着下一步的落子。青玉算盘的 “三” 字算珠仍在微微发烫,提醒着他,留给这场棋局的时间,己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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