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窗棂上时，苏倾鸾己经坐在琴案前。紫檀木琴上的七根弦泛着莹润的光泽，是母亲生前珍藏的 “焦尾”。她指尖刚落在琴弦上，就听见院外传来苏柔儿刻意拔高的笑声，夹杂着丫鬟们的附和。
“小姐，二小姐又在外面故意吵闹了。” 刚从苏州回来的春桃端着茶水进来，脸上带着愤愤不平，“自从您开始学琴，她每天这个时辰都来晃悠。”
苏倾鸾指尖在 “宫” 弦上轻轻一挑，清越的琴音瞬间压过了外面的喧闹。她开启 “察言观色” 技能，清晰地捕捉到院墙外传来的嫉妒与不甘 —— 苏柔儿的脚步声在回廊上徘徊，裙摆扫过栏杆的声响里都带着刻意的烦躁。
“随她去。” 苏倾鸾调了调琴弦，琴柱上的螺钿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父亲昨日说，三日后的家宴要我弹奏一曲，正好趁这个时候练练。”
她最近在练《平沙落雁》，曲子虽看似平淡，却藏着孤雁掠沙的苍茫意境。前世她被打入冷宫时，常听看守的老嬷嬷弹这首曲子，那时只觉凄凉，如今指尖流淌出的琴音里，却多了几分坚韧。
正弹到 “雁阵惊寒” 的高潮处，院外忽然传来苏策的声音：“柔儿，你在这里吵什么？”
苏柔儿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响起委屈的哽咽：“父亲，女儿不是故意的。只是…… 只是姐姐弹琴的声音太大，吵得女儿没法看书。”
苏倾鸾指尖一顿，琴弦发出一声错音。她心中冷笑，苏柔儿这招倒是新鲜，竟想用这点小事来挑唆父亲。
“父亲安。” 她推开门走出琴房，正见苏柔儿拉着苏策的衣袖，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苏策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状有些不悦。
【系统提示：检测到苏策疑惑值 40%，对苏柔儿不耐烦值 30%；苏柔儿表演欲 70%，期待值 60%。】
“倾鸾，你最近在学琴？” 苏策的目光落在琴房里的焦尾琴上，语气缓和了些，“我记得你母亲最擅弹《平沙落雁》。”
苏柔儿见父亲没有立刻责备苏倾鸾，连忙抢着说：“姐姐是在学琴，可她弹得实在…… 实在太吵了。女儿在院子里看《女诫》，根本静不下心来。” 她说着从袖中抽出书卷，书页上连个折角都没有，显然是临时拿来做样子的。
苏倾鸾注意到父亲的目光在书页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她走上前福了福身：“父亲，女儿初学乍练，技艺不精，若是吵到妹妹，实在抱歉。”
她故意放低姿态，反而让苏柔儿的控诉显得小题大做。苏策果然摆摆手：“弹琴本就是雅事，何来吵闹之说？柔儿，你若是嫌吵，可去书房看书，那里清净。”
苏柔儿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脸上的委屈僵成了错愕：“可是父亲……”
“好了。” 苏策打断她的话，目光转向苏倾鸾，“既然在学《平沙落雁》，弹来听听。”
苏柔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指紧紧攥着书卷，指节泛白。她原本是想让父亲责备苏倾鸾，没想到反而给了对方表现的机会！
苏倾鸾从容地回到琴房，春桃早己将琴案擦拭干净。她在蒲团上坐下，指尖轻拢慢捻，第一声琴音响起时，院中的麻雀都停止了聒噪。
起初的琴音像细沙拂过水面，轻轻柔柔地漫过耳廓。随着指法渐快，仿佛有雁群从天际飞来，翅膀划破云层的声响藏在琴弦的震颤里。到了高潮处，“羽” 弦陡然拔高，又骤然回落，恰似孤雁遭遇寒风，却依然振翅前行。
苏策站在廊下，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他想起亡妻当年弹奏此曲时，也是这般看似平淡，实则暗藏风骨。女儿的指法虽还有些生涩，却己得其神韵，尤其是尾段的处理，比他听过的许多乐师都多了几分灵气。
【系统提示：检测到苏策赞赏值 80%，怀念值 60%；苏柔儿愤怒值 70%，挫败值 80%。】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晨光里，院外的海棠花瓣恰好飘落一片，落在苏策的肩头。他回过神来，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好！弹得好！尤其是‘落雁’那段，有你母亲的风范。”
苏倾鸾起身行礼：“谢父亲夸奖，女儿还差得远。” 她看向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苏柔儿，语气平静，“若是妹妹觉得吵，女儿以后可以去后院的暖阁练琴，那里偏僻，不会打扰到任何人。”
“不必。” 苏策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这院子本就该有琴音。柔儿，你要是静不下心看书，就跟着你姐姐学学弹琴，磨磨性子。”
苏柔儿哪里肯学琴，她连乐谱都认不全！她跺着脚喊道：“父亲！您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明明是她吵到我……”
“住口！” 苏策的脸色沉了下来，“为父平日里教你的规矩都忘了？长姐在练琴，你不仅不体谅，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像什么样子！”
这是苏策第一次当着下人的面训斥苏柔儿。她愣住了，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不敢再哭闹，只能委屈地咬着嘴唇：“女儿…… 女儿知道错了。”
苏策冷哼一声，转向苏倾鸾时，语气又缓和下来：“明日让管家把暖阁收拾出来，那里有你母亲留下的琴谱，你拿去好好研习。” 他顿了顿，补充道，“家宴上就弹这首《平沙落雁》，为父很期待。”
“是，女儿遵命。” 苏倾鸾屈膝应下，目送父亲转身离去。
苏柔儿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再也忍不住，狠狠将书卷摔在地上：“都怪你！要不是你故意弹琴炫耀，父亲怎么会骂我！”
苏倾鸾捡起地上的书卷，只见封面上的《女诫》二字都被摔得模糊了。她开启技能，看到苏柔儿眼底翻涌的怨毒 —— 那里面不仅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妹妹慎言。” 她将书卷递过去，语气平淡，“父亲只是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学习，并无责备之意。再说，弹琴本就是雅事，何来炫耀之说？”
春桃在一旁帮腔：“就是！二小姐自己不学好，还怪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为了练琴，手指都磨出茧子了，哪像二小姐，整天就知道闲逛！”
苏柔儿被戳到痛处，指着春桃骂道：“你一个贱婢，也敢教训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她说着就要扑上来，却被苏倾鸾一把拦住。
“妹妹若是想罚我的丫鬟，不妨先问问父亲。” 苏倾鸾的声音冷了下来，“父亲刚夸我琴弹得好，你觉得他会为了这点小事，怪罪我身边的人吗？”
苏柔儿的动作僵在半空。她看着苏倾鸾眼中的从容，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输了。从赏花宴到祖母寿宴，从月钱之争到今日的琴音风波，她每次都精心策划，却总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甚至还会引火烧身。
【系统提示：检测到苏柔儿嫉妒值 90%，无力感 60%。】
“你给我等着！” 苏柔儿甩开苏倾鸾的手，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裙摆扫过门槛时，差点绊倒自己。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春桃忍不住笑道：“小姐，您看她那样子，真是解气！”
苏倾鸾却没笑，她抚摸着琴弦上残留的余温：“她不会善罢甘休的。家宴在即，她定会想出更阴毒的招数。” 前世家宴上，苏柔儿就曾在她的琴音里掺进哀乐，害得她被父亲误会不敬祖先。
“那我们怎么办？” 春桃担忧地问，“要不要告诉老爷？”
“不必。” 苏倾鸾摇摇头，从琴案下取出一本泛黄的琴谱，“母亲留下的《广陵散》谱子里，夹着几张解毒的方子。苏柔儿惯用迷香之类的伎俩，我们早做准备就是。”
她翻开琴谱，里面夹着的萱草纸己经有些脆化，上面是母亲清秀的字迹，记载着如何用薄荷与佩兰化解迷香。苏倾鸾将方子递给春桃：“去药房取些药材来，做成香囊放在琴盒里。”
安排好这些，她重新坐回琴案前。指尖落在琴弦上，这一次弹奏的《平沙落雁》里，多了几分未雨绸缪的沉稳。阳光透过窗棂，在琴谱上投下移动的光斑，像极了前世冷宫窗台上那束微弱的光。
那时她总以为是命运不公，如今才明白，真正能困住人的从来不是处境，而是心境。就像这曲子里的孤雁，纵然遭遇风沙，只要振翅不息，终能找到栖息的沙洲。
午后的将军府安静了许多。苏倾鸾正对着琴谱琢磨指法，忽然听到暖阁方向传来动静。她让春桃去查看，回来的丫鬟却带来了刘氏的口信：“大小姐，刘姨娘说二小姐哭坏了眼睛，请您过去看看。”
苏倾鸾放下琴弓，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是想用苦肉计引她过去？她开启技能，果然从那丫鬟闪烁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慌乱 —— 显然是被刘氏嘱咐了什么。
“告诉姨娘，我正在练琴，父亲说家宴上要听我弹奏，实在抽不开身。” 苏倾鸾语气平静，“若是妹妹眼睛不适，让府医去看看便是，何必劳师动众。”
丫鬟为难地站在原地：“可是…… 姨娘说一定要请您过去……”
“你就说我琴艺不精，不敢怠慢父亲的吩咐。” 苏倾鸾拿起松香擦了擦琴弓，“若是姨娘怪罪，就让她来找我。”
丫鬟见她态度坚决，只能悻悻地退了出去。春桃在一旁竖起大拇指：“小姐，您这招以退为进太妙了！她们肯定是想在您去的时候，故意打翻汤药什么的，栽赃您欺负二小姐。”
苏倾鸾笑了笑，指尖再次拨动琴弦。琴音穿过庭院，越过回廊，恰好落在前来探望的苏明远耳中。他站在月洞门外，听着那清越的琴声里藏着的从容，欣慰地笑了 —— 妹妹是真的长大了。
【系统提示：检测到苏明远欣慰值 70%，骄傲值 60%。】
夜幕降临时，苏策特意来到苏倾鸾的院子。他手里拿着一个锦盒，打开时里面躺着一支白玉琴拨：“这是你外祖父当年送给你母亲的，据说用它弹奏，琴声会更清越。”
苏倾鸾接过琴拨，冰凉的玉质里仿佛还残留着母亲的温度。她屈膝行礼：“谢谢父亲。”
“明日家宴，不必紧张。” 苏策看着女儿挺拔的身影，忽然想起亡妻临终前的嘱托，“你母亲说，弹琴最重要的是心境，技法倒是其次。”
苏倾鸾点点头，将琴拨放在琴盒里：“女儿明白。”
父女俩又说了些家常，苏策说起苏明远在书院的优异表现，也提到了北境粮草案的进展 —— 那个倒卖粮草的官员己经被收押，皇后虽有不满，却因 “私通敌国” 的罪名无从辩驳。
“这些都多亏了你提醒。” 苏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以后府里的事，你多帮着拿拿主意。”
送走父亲后，苏倾鸾坐在窗前，看着那支白玉琴拨。月光透过窗纱，在琴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仿佛母亲的手正轻轻覆在她的手上。
院墙外传来苏柔儿压抑的哭声，夹杂着刘氏低声的劝慰。苏倾鸾知道，这场争斗还远远没有结束。但她不再像前世那样惶恐不安，因为她明白，真正的强大从来不是打败别人，而是守住自己的节奏。
就像这《平沙落雁》，无论风沙如何肆虐，孤雁始终保持着自己的轨迹。她的指尖再次落在琴弦上，琴音在寂静的夜里流淌，穿过重重院落，飞向遥远的天际，仿佛在向命运宣告 ——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任人摆布。
家宴的前一夜，苏倾鸾睡得格外安稳。梦中她看到母亲坐在琴案前，笑着对她说：“好孩子，你的琴声里有风骨，这就够了。” 醒来时，窗棂上的晨光恰好落在那支白玉琴拨上，泛着温暖的光泽。
她知道，明日的家宴上，无论苏柔儿再耍什么花样，她都能从容应对。因为她的琴声里，不仅有技艺，更有历经风雨后的坚韧与通透。而这份力量，足以抵御所有的明枪暗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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