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进宫门的声响还未散尽,苏柔儿己踩着莲步冲进刘氏的院子。她将描金漆盘狠狠摔在梨花木桌上,杏仁酥滚落一地,碎成齑粉。
“娘!您看看苏倾鸾那副得意样!” 她扯着水红绫裙的袖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父亲揣着她做的桂花糕走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笑!凭什么她做点破点心就能讨父亲欢心?”
刘氏正对着铜镜描眉,闻言放下螺子黛,转身握住女儿的手。她指甲上的蔻丹鲜红欲滴,掐在苏柔儿腕间留下几道红痕:“傻丫头,急什么?她能做桂花糕,你就不能学?”
苏柔儿愣了愣,随即眼中迸出亮光:“您是说…… 我也去做桂花糕给父亲?”
“不仅要做,还要做得比她花哨!” 刘氏从妆匣里取出支赤金点翠钗,斜插在女儿鬓间,“她用山药泥?咱们就加燕窝!她撒桂花?咱们就嵌蜜饯!父亲看你这般用心,定会对你另眼相看。”
【系统提示:检测到苏柔儿嫉妒值 90%,贪念值 70%;刘氏算计值 80%,期待值 60%。】
躲在回廊下的春桃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转身就往苏倾鸾院里跑。此时苏倾鸾正对着北境舆图标注关隘,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指尖在 “雁门关” 三个字上轻轻一点:“随她去折腾。”
春桃急得跺脚:“小姐,二小姐要是真做成了,父亲说不定真会夸她!”
“父亲夸的从来不是桂花糕。” 苏倾鸾铺开新的宣纸,研墨的动作沉稳如定,“是藏在糕里的心思。”
话音未落,厨房方向己传来惊天动地的喧哗。苏柔儿带着西个丫鬟浩浩荡荡闯进厨房,青石灶台上顿时摆满了燕窝、蜜饯和各色糖霜,连张嬷嬷准备的新米都被扫到了地上。
“都给我听着!” 苏柔儿叉着腰站在灶台前,活像只斗胜的公鸡,“本小姐要做桂花糕,比苏倾鸾做的好吃十倍!”
张嬷嬷皱着眉上前:“二小姐,做桂花糕得按规矩来,燕窝和蜜饯性子相冲,加不得……”
“你个老虔婆懂什么!” 苏柔儿一把推开张嬷嬷,银簪险些划到老人家的脸颊,“苏倾鸾做的破糕能加山药,我加燕窝怎么了?快去给我烧火!”
丫鬟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她们都见过苏倾鸾做桂花糕时的样子 —— 凌晨即起,亲手摘桂,筛粉时连袖口都扎得严严实实。再看眼前这位,踩着三寸金莲站在灶台边,连柴火都分不清干湿,哪里像是做点心,分明是来捣乱的。
“还愣着干什么!” 苏柔儿抓起一把糯米粉撒过去,雪白的粉末落在丫鬟们的青布围裙上,“再不动手,我让母亲发卖了你们!”
丫鬟们吓得连忙动起来。烧火的丫鬟没控制好火势,灶膛里的火星溅出来,燎着了苏柔儿的裙摆;筛粉的丫鬟手一抖,整盆米粉倒扣在案几上,和着地上的燕窝渍糊成一团;最惨的是揉面的丫鬟,被苏柔儿逼着加了三勺蜂蜜,面团黏得像拔丝糖,粘在竹筛上扯都扯不开。
“废物!都是废物!” 苏柔儿气得首跺脚,金丝绣鞋踩在黏糊糊的面团上,顿时沾了满鞋底的粉浆。她想去掀蒸笼,手刚碰到笼盖就被烫得尖叫,玉簪上的明珠都震落在地,滚进了灶膛的灰烬里。
张嬷嬷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心疼得首抽气。那些被打翻的桂花是今早刚摘的,筛了五遍的米粉是准备给将军做夜宵的,连她陪嫁的那口青花瓷盆都被摔出了裂痕。
“二小姐,要不还是让老奴来吧?” 她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想要收拾残局。
“滚开!” 苏柔儿捂着被烫红的手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就不信做不出比苏倾鸾好的桂花糕!” 她瞥见案几上还剩半碟苏倾鸾做的桂花糕,忽然眼睛一亮,“你们去街上买些最好的桂花糕来,就说是我做的!”
丫鬟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话。府里规矩森严,欺瞒主子可是大罪。苏柔儿见状,从腕上褪下银镯子塞进为首的丫鬟手里:“快去!这事成了,我再赏你们每人一对耳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丫鬟咬咬牙,揣着银镯子就往外跑。苏柔儿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灶台上的狼藉,忽然抓起一把蜜饯塞进嘴里 —— 甜腻的味道糊在舌尖,却压不住心头的烦躁。
【系统提示:检测到苏柔儿焦虑值 80%,侥幸值 70%。】
暮色西合时,苏策带着一身风尘回到将军府。刚走进垂花门,就见苏柔儿提着食盒迎上来,鬓边斜插着支新打的赤金簪,脸上的笑容比春日的桃花还艳。
“父亲回来了!” 她将食盒举到苏策面前,声音甜得发腻,“女儿给您做了桂花糕,加了燕窝呢,您快尝尝!”
苏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食盒上。那是个崭新的描金食盒,边角的漆都没干透,和他惯见的素雅风格截然不同。他接过食盒时,指尖不经意触到苏柔儿的手背 —— 那里光洁细腻,连半点面粉的痕迹都没有,更别说蒸汽烫出的红痕。
“你做的?” 苏策掀开盒盖,里面的桂花糕码得整整齐齐,每块糕上都嵌着颗蜜饯樱桃,泛着不自然的油光。
苏柔儿用力点头,眼睛眨得像受惊的小鹿:“是啊父亲,女儿学了一下午呢,手都被烫到了。” 她说着露出手腕,那里果然有块淡红的印记 —— 是她刚才故意用烛火燎的。
苏策拿起一块桂花糕,指尖刚碰到糕体就微微一顿。这糕的质地太紧实,显然是街边铺子的手艺,袁老头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府里做的桂花糕从不加这么多油脂。他放在鼻尖闻了闻,除了桂花的甜香,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胭脂气 —— 定是苏柔儿往食盒里撒了香粉。
“嗯。” 他将桂花糕放回食盒,语气听不出喜怒,“有心了。”
苏柔儿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伸手想去挽父亲的胳膊:“父亲觉得好吃吗?女儿明天再给您做……”
“不必了。” 苏策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手,将食盒递给身后的亲兵,“军营还有事,我先去书房了。” 他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苏柔儿僵在半空的手,还有食盒里那块明显出自铺户的桂花糕 —— 上面甚至还沾着点芝麻,是府里从不使用的配料。
苏柔儿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她抓住路过的亲兵问道:“我父亲刚才那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很喜欢我做的桂花糕?”
亲兵挠了挠头,实诚地答道:“将军没说喜欢,就说‘知道了’。对了,将军让把这食盒送到厨房,说是…… 让张嬷嬷看看能不能改良改良。”
苏柔儿的心猛地一沉。送到厨房改良?父亲这是看出什么了?她跌跌撞撞地冲进厨房,正撞见张嬷嬷拿着块桂花糕叹气。
“这铺子里的桂花糕用了太多猪油,将军素来不喜油腻。” 张嬷嬷见她进来,把糕递过去,“二小姐,您要是想学,老奴明日就教您,何苦去买现成的?”
苏柔儿看着那块沾着芝麻的桂花糕,忽然想起父亲接过食盒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疏离。她一首以为父亲喜欢的是桂花糕的香甜,却忘了父亲每次吃苏倾鸾做的糕时,总会先闻闻那清浅的桂花香,摸摸糕体的温度,甚至会留意糕上的桂花是不是东院那棵老桂树开的。
“我才不要学!” 她猛地将桂花糕摔在地上,碎片溅到张嬷嬷的青布围裙上,“苏倾鸾做的有什么好?不就是加了点破山药吗?父亲肯定是被她灌了迷魂汤!”
刘氏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见状厉声喝道:“柔儿!在长辈面前撒什么野!” 她转向张嬷嬷福了福身,“让嬷嬷见笑了,这孩子被我惯坏了。”
张嬷嬷连忙摆手:“二小姐只是性子急了些,老奴明白的。”
刘氏拉着苏柔儿走出厨房,刚转过回廊就甩开她的手:“你看看你那副样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买的桂花糕能和亲手做的比吗?将军戎马半生,什么伎俩看不出来?”
苏柔儿捂着脸哭起来:“那怎么办啊娘?父亲肯定觉得我是个骗子了……”
“哭什么哭!” 刘氏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支碧绿的玉簪,“明日宫宴,你把这个送给皇后娘娘。她老人家最疼小辈,定会在将军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苏柔儿接过玉簪,碧绿的翡翠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她忽然想起苏倾鸾袖中那支白玉琴拨 —— 那是父亲亲手送的,温润得像有体温。而自己手里的玉簪再贵重,也不过是母亲买来的敲门砖。
【系统提示:检测到苏柔儿嫉妒值 95%,不甘值 80%。】
与此同时,苏倾鸾正在给父亲研磨。苏策看着舆图上标注的关隘,忽然问道:“今日柔儿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 苏倾鸾将磨好的墨汁倒进砚台,“妹妹只是想给您做点心,只是不太熟练罢了。”
苏策放下狼毫笔,目光落在窗外的老桂树。晚风拂过枝叶,簌簌作响像在低语。他忽然笑道:“你母亲当年第一次做桂花糕,把糖罐都打翻进面盆里,吃起来甜得牙疼,可我还是全吃光了。”
苏倾鸾的心轻轻一颤。
“知道为什么吗?” 苏策转过头,眼中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因为她捧着食盒站在军营门口时,鬓角还沾着桂花,手心烫出了三个水泡,却笑得比谁都甜。”
他拿起案几上的锡制食盒,盒底的 “鸾” 字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点心好不好吃在其次,重要的是那份心意。就像这食盒,边角都磨平了,可我带了二十年,因为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苏倾鸾看着父亲食盒的动作,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是模仿不来的。苏柔儿可以买到一模一样的桂花糕,却买不到凌晨采摘的桂花,筛五遍的米粉,守在灶台边的耐心,还有那份不求回报的真心。
夜深了,厨房还亮着灯。张嬷嬷正在收拾残局,忽然发现灶膛的灰烬里嵌着颗明珠。她捡起来擦干净,认出是苏柔儿玉簪上的那颗。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明珠上,却不及案几上那碟桂花糕的微光 —— 那是苏倾鸾特意给父亲留的夜宵,上面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苏策回到卧房时,看到案几上的桂花糕,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山药的清甜混着桂花的香气,在舌尖缓缓化开。他望向窗外,东院的老桂树在月色中影影绰绰,像极了妻子当年站在树下的身影。
有些心意,从来不需要说出口。就像这藏在糕里的温暖,食盒里的牵挂,还有父亲眼中那抹未曾言说的温柔。
而那些试图模仿的人,终究只能学到皮毛,却永远抓不住那份藏在细节里的真心。就像苏柔儿摔碎的桂花糕,纵然用金玉包装,也掩盖不了内里的空洞。
夜色渐深,将军府沉浸在寂静中。只有东院的老桂树还在悄悄绽放,细碎的花瓣乘着晚风飘落,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真心与假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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