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十七分，颜小糯对着环形补光灯调整坐姿时，手机屏幕突然弹出的电费催缴短信让她指尖一顿。环形灯的冷白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把眼下的青黑照得格外清晰——这是连续第三周每天只睡西小时的证明。
“糯糯晚上好！今天唱《城南旧事》吗？”
“刚下晚自习，赶上主播开播啦！”
“今天穿的汉服好仙，是上次说的来料定制吗？”
弹幕像细碎的星光在屏幕边缘滚动，颜小糯深吸一口气扬起笑脸，把那点焦虑压进胸腔。她的首播间ID叫“糯叽叽的小年糕”，在星耀首播的音乐分区里像粒不起眼的尘埃，最高在线人数从没超过三百。此刻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水绿色汉服，领口处还别着枚银色长命锁——这是妈妈留给他的遗物，也是她坚持每晚首播的精神锚点。
“今天先唱首《知否》吧，”她调试着麦克风高度，声音带着刚喝了温水的温润，“等下再唱《城南旧事》，给等晚自习的同学当催眠曲。”
指尖划过廉价电子琴的琴键，发出略显生硬的前奏。颜小糯的歌声算不上专业，却有种难得的松弛感，像夏夜穿堂而过的风。弹幕里有人刷“主播音色绝了”，也有人吐槽“琴该换了，音都不准”，更多的是沉默的游客，像路过窗棂的飞蛾，短暂停留又悄然离去。
她是传媒大学播音系大三学生，首播是为了支付下学期的学费。父亲在她高考那年遭遇车祸，家里欠下的债务像座无形的山。原本申请的助学贷款被同学顶替，辅导员推荐的实习岗位又要倒贴交通费，最后只能在学姐的介绍下入驻星耀首播——这个以游戏首播闻名，音乐区几乎被遗忘的平台。
“年糕今天状态不对啊，是不是没休息好？”ID叫“老周木匠”的观众发来一条加粗弹幕，附带了一个价值五块钱的“星光”礼物。
颜小糯抬眼笑了笑，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昨天赶课程论文到凌晨，让周叔担心了。”老周是她首播间的常客，总说她的声音像自己过世的女儿，每天雷打不动来送十个星光，是她坚持下去的重要动力。
就在这时，今天也不想直播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今天也不想直播最新章节随便看！虚掩的宿舍门被轻轻推开，一团雪白的毛球闪电般窜进来。是室友糖糖养的布偶猫“年糕”，名字还是颜小糯给取的。糖糖今天出去约会，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不准猫进首播区，此刻小家伙显然是趁宿管查房的间隙溜了出来。
“年糕！回去！”颜小糯下意识伸手去拦，身体前倾时撞到了桌角的电子琴。猫咪受惊猛地一跃，精准踩在键盘右侧的特效键区——原本舒缓的古风伴奏突然变成了迪斯科重低音，屏幕上炸开满屏粉色爱心特效，与她身上素雅的汉服形成荒诞的反差。
更糟的是，她慌乱去抱猫时，汉服袖子勾到麦克风支架，整个人带着椅子向后仰倒，镜头里只剩下天花板和她惊惶失措的尖叫：“糖糖你个坑货——！”
三秒后，颜小糯连滚带爬坐回镜头前，头发凌乱，嘴角还沾着根猫毛，怀里的布偶猫却一脸无辜地舔着爪子。她看着屏幕上瞬间刷屏的“哈哈哈哈”，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完了完了，大型翻车现场。”她捂着脸哀嚎，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漏出来。
首播间在线人数却在这时诡异地飙升——从两百到五千，再到一万。弹幕像瀑布般刷新：
“这反应也太真实了吧！”
“猫咪是隐藏主播吧？踩点绝了！”
“汉服小姐姐好可爱，关注了关注了！”
“有没有人截到刚才那个表情包？我要当头像！”
颜小糯还没反应过来，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是糖糖发来的微信：“姐妹你火了！#最萌主播翻车现场#上热搜了！”
她颤抖着手点开微博，那个带着她首播间水印的十秒片段己经转发过万。视频里，她从优雅唱歌到手忙脚乱抓猫的全过程被配上“大型社死现场”的字幕，连她最后那句骂室友的话都被做成了鬼畜循环。
“老周木匠”发来一条超长弹幕：“丫头，你这是要出息了！叔刚才看后台，有星耀的运营在你首播间挂着小号呢。”
颜小糯抬头看向屏幕右上角的在线列表，果然有个ID叫“星耀小助手07”的账号静静挂在那里，像潜伏在暗处的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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