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技术部弥漫着一股电路板烧焦的味道。颜小糯蹲在服务器机柜旁，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防静电胶垫，看着林琛的背影在蓝光屏幕前晃动。他正用一根特制的数据线连接着主机，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机房里格外清晰，像在拆解一个精密的钟表。
“好了。”林琛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一丝兴奋。颜小糯凑过去，只见原本被压缩成细线的绿色流量曲线，此刻正以惊人的幅度向上延展，每个峰值都像陡峭的山峰——国风首秀的真实观看量最终定格在87.6万，转化率高达11.3%，是平台均值的五倍。
屏幕右侧弹出的原始日志里，密密麻麻记录着修改痕迹：“00:17 执行流量稀释指令，幅度47%”“02:33 冻结互动数据接口”“05:49 替换真实转化率为3.7%”。每一行代码后面，都附着操作人的工号——正是技术部主管老白的权限标识。
“老白为什么要这么做？”颜小糯的声音发颤，她想起那个总爱开玩笑的技术宅，上周还帮她调试过AR首播设备。
林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调出另一个后台界面。苏媚昨晚的美妆首播数据条上，赫然标注着“推荐位加权300%”“机器人流量填充50万”的红色字样。他指着屏幕角落的时间戳：“和你的数据被篡改是同一时间。”
机房的应急灯突然闪烁起来，头顶的通风管发出“呜呜”的声响。颜小糯盯着屏幕上两条截然相反的曲线，突然明白过来：“赵毅想让我觉得自己不行，让苏媚稳坐一姐的位置？”
“不止。”林琛关闭日志文件，U盘在掌心转了半圈，“他在测试你的底线。如果发现数据异常就退缩，说明你不堪大用；如果追查到底……”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攥紧的拳头上，“就证明你有成为棋子的价值。”
这时，服务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警示灯在机柜间疯狂跳跃。林琛迅速拔掉数据线，将U盘塞进她校服口袋：“快走！系统触发了异常检测，再过三十秒保安就会过来。”
两人沿着消防通道狂奔，运动鞋踩在金属台阶上发出“咚咚”的声响。跑到三楼转角时，颜小糯突然停住脚步——楼梯间的窗户正对着技术部的玻璃墙，她看见赵毅的身影出现在监控屏幕前，指尖在控制台上轻轻点动，而他身后站着的，正是低着头的老白。
“他在看我们的监控。”颜小糯的心脏像被冰水浇透。
林琛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突然拽起她的手腕往下跑：“别回头！”
跑到一楼大厅时，值班保安正拿着对讲机西处张望。林琛突然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低头在她耳边说：“从侧门走，去停车场第三个柱子等我。”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大摇大摆地走向保安，“怎么了张哥？这么晚还巡逻？”
颜小糯攥着口袋里的U盘，外套上还残留着林琛的雪松香水味。她贴着墙根溜到侧门，凌晨的冷风灌进领口，让她打了个寒颤。停车场的钠光灯惨白地照在地面上，第三个柱子后面，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灯闪了两下。
坐进副驾驶座，她才发现手心全是汗。林琛发动汽车时，她突然问：“那个U盘里的东西，能曝光吗？”
“现在不能。”林琛转动方向盘，车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没有老白的证词，这些数据在法律上站不住脚。而且……”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璀璨时代的大楼，“赵毅手里握着技术部所有人的把柄，包括老白女儿的医药费单据。”
颜小糯想起老白办公桌上那张泛黄的照片：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坐在轮椅上，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她突然觉得手里的U盘变得无比沉重，像握着一把上了膛的枪，却不知道该对准谁。
车在学校后门停下时，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林琛递给她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真实数据的打印版，你留着。还有，明天别去公司，我会处理后续。”
颜小糯接过信封，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卡片——是张银行卡。她刚想推回去，就被林琛按住手：“是你应得的首播分成，扣掉平台抽成和公司运营成本，一分不少。”他发动汽车，“记住，真实数据永远有价值，只是有些人暂时不想让它发光。”
看着轿车消失在晨雾里，颜小糯拆开信封。除了银行卡和数据报告，还有张便签，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别相信后台显示的任何数字，相信你的眼睛和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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