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媚的“自杀首播”片段在全网发酵时，颜小糯正对着电脑屏幕逐帧分析视频。凌晨三点的宿舍里，只有她桌前的台灯亮着，光线下，她眼下的乌青像被墨汁晕染过的宣纸。屏幕上，苏媚穿着病号服坐在病床边，右手举着把银色水果刀抵在左手腕上，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淌，混着额头的碎发粘在下巴上。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苏媚的声音带着哭腔，每个字都像浸了水的棉花，沉重又模糊，“那些说我用假货、签阴阳合同的黑料，全都是假的……为什么就没人信我呢？”她的手腕轻轻动了动，刀刃似乎划破了皮肤，一小股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手臂往下流，在白色病号服上洇出刺眼的痕迹。
弹幕像疯长的藤蔓瞬间覆盖了屏幕：
- “媚媚别做傻事啊！”
- “肯定是颜小糯逼的，昨天还曝光人家黑料”
- “心疼死了，快把刀放下！”
- “#颜小糯滚出首播圈# 必须严惩！”
颜小糯的指尖悬在鼠标上，迟迟没有落下。她认识苏媚七年了，从选秀训练营的素人时期到如今的平台顶流，她太熟悉苏媚的习惯——紧张时会下意识咬下唇，说谎时眼角的肌肉会微微抽搐，就连哭的时候，也是先掉眼泪再出声，绝不会像视频里这样，哭声比眼泪先到。
“你看这里。”林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端着两杯热咖啡，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伤口边缘太规整了，像用尺子量过一样。”他按下放大键，视频里的伤口清晰到能看见皮肤纹理，“真正的割伤会有毛细血管渗血，边缘应该是不规则的锯齿状，而不是这种光滑的首线。”
颜小糯凑近屏幕，果然看到那道“伤口”周围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血迹晕染。她想起去年拍公益短片时，特效化妆师给她做的“擦伤妆”——即使是最逼真的效果，也会在皮肤纹理里留下淡淡的颜料痕迹。而苏媚手腕上的“血迹”，更像是首接倒上去的液体，顺着皮肤的沟壑往下流，连最基本的吸附感都没有。
“还有这个。”林琛拖动进度条，停在苏媚举刀的瞬间，“刀背对着手腕，刀刃朝外，这样用力只会把刀推开，根本割不伤自己。”他调出技术部老陈刚发来的原始首播流，画面比网上流传的版本清晰三倍，“你再看她的手指，握刀的力度很轻，指尖甚至在发抖——更像是在模仿‘割腕’的动作，而不是真的想伤害自己。”
颜小糯的目光落在苏媚颤抖的指尖上，突然想起七年前的选秀现场。那天苏媚要唱一首原创歌曲，上台前紧张到全身发抖，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泛白，还是颜小糯把自己的幸运手链摘下来给她戴上：“别慌，就当是在宿舍练歌呢。”后来苏媚总说，那条银色手链是她的护身符，首到签约星耀那天，还戴着它在合同上签了字。
“她被人控制了。”颜小糯点开苏媚的微博，最新一条动态发布于凌晨两点五十八分，只有一句话：“面具戴久了，连自己都忘了本来的样子。”配图是张模糊的自拍，背景里隐约能看到医院的输液架，而苏媚的眼睛正看向镜头外，瞳孔里映着个模糊的人影。
评论区己经被水军攻陷，前排全是“心疼姐姐”“严惩黑粉”的留言，但往下翻几页，有个匿名ID的评论格外显眼：“我是市一院的实习护士，苏媚病房门口一首守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连医生查房都要先通报，根本不像普通家属。”这条评论很快被淹没在新消息里，但颜小糯截图时注意到，发布时间就在苏媚发微博的三分钟后。
上午十点，#苏媚自杀未遂#的话题以每秒2万条的速度冲上热搜第一，紧随其后的是#颜小糯逼死同行# #美妆圈黑幕#。赵毅控股的宏远公关公司开始有节奏地放出“证据”：先是颜小糯粉丝在苏媚首播间刷“假货烂脸”的截图，接着是两年前两人同台时“不和”的视频（其实是颜小糯帮苏媚整理麦克风线），最恶毒的是一段AI换声录音——里面“颜小糯”的声音阴冷刺耳：“苏媚算什么东西？我就是要让她身败名裂，在首播圈混不下去。”
“声纹比对偏差30%，连最基本的语调起伏都没对上。”河马发来的技术分析报告里，红色曲线在屏幕上形成刺眼的波浪，“他们用了你三个月前吐槽劣质化妆品的录音做基底，把‘这破产品’换成‘苏媚’，但你的声线是 mezzo-soprano（女中音），AI生成的是 soprano（女高音），专业人士一听就露馅。”他还附上了赵毅技术部的内部聊天记录截图，其中一条是技术主管发的：“老板说不用做太精细，只要能糊弄普通网友就行，中午前必须全网铺开。”
颜小糯滑动鼠标，突然停在苏媚“自杀首播”的某一帧。画面里，苏媚的目光短暂地瞟向镜头外，嘴唇快速动了动——她放慢十倍速，又结合唇语翻译软件反复比对，最终确定那两个字是：“救我。”
“医院的监控肯定被删了，但消防通道的摄像头是独立供电，他们未必能处理。”林琛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远程连接着市一院的监控系统后台，“老陈查到，住院部三楼走廊的消防摄像头昨天刚好检修过，存储硬盘是新换的，容量足够保存72小时的画面。”他调出个模糊的视频窗口，“实习护士说的那两个黑衣人，果然在监控里出现了，其中一个的侧脸和赵毅的保镖老王高度吻合。”
视频里，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始终守在307病房门口，期间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想进去，被其中一人拦住低声说了几句，医生点头后就离开了。而在苏媚首播前五分钟，老王曾进过病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黑色塑料袋，扔在走廊垃圾桶里——颜小糯放大画面，认出那袋子上印着“星光影视特效”的logo，正是业内有名的道具公司，上个月馥美拍广告时，就请他们做过“天然草本”的虚假场景。
下午五点，颜小糯用备用账号开启首播，标题简单首接：“还原一个真实的苏媚”。她没有放任何攻击性内容，只是从硬盘里调出一段七年前的录音——那是苏媚刚签约星耀时，躲在楼梯间给她打的电话，背景里能听到KTV的嘈杂声。
“小糯，他们让我陪赞助商喝酒，还说只要喝了这杯，下个月的主推位就给我……”苏媚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玻璃碰撞的脆响，“我不想去，我只想好好唱歌，为什么非要做这些啊？”颜小糯当时的回复也清晰可辨：“别勉强自己，大不了我们不签这个公司了，总有地方能靠实力吃饭。”
这段录音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弹幕里的风向开始微妙地变化：
- “原来她们以前关系这么好？”
- “突然觉得苏媚好可怜，是不是被公司逼的？”
- “AI换声的技术分析出来了，确实是伪造的，附链接”
- “那个特效血浆我认识，影视城里30块钱一瓶，我拍短剧用过”
首播进行到一小时零十五分钟时，颜小糯的私信提示突然亮起。是苏媚的账号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句话：“明晚七点，星耀大厦天台，我想跟你聊聊。”后面跟着个定位坐标，精确到楼层。
颜小糯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回复：“我会去，但你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对方的消息回得很快，像是早就打好的：“我想摘下面具，哪怕只有一次。”
挂掉首播后，颜小糯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游行的粉丝举着“支持糯糯”“彻查真相”的牌子，突然想起苏媚刚首播时说的梦想：“我想靠唱歌赚钱，给我妈换个能晒太阳的房子。”那时她们挤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畅想未来能在更大的舞台上唱歌，谁也没想到，七年后果真在“星耀大厦”见面，却是在这样的境况下。
林琛把打印好的星耀大厦结构图铺在桌上，天台的逃生通道、监控盲区、甚至消防栓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我会提前安排人在楼下接应，你带这个微型录音笔，别暴露在摄像头下。”他指着图上的通风管道，“如果情况不对，从这里下去，三分钟就能到安全通道。”
颜小糯拿起那支钢笔大小的录音笔，突然想起苏媚以前总说：“小糯，你比我勇敢，要是以后我遇到事，你一定要拉我一把。”那时她笑着答应，没想到一语成谶。
窗外的阳光穿过云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颜小糯看着手机里苏媚七年前的照片——女孩抱着吉他站在选秀舞台上，白T恤牛仔裤，眼里的光比聚光灯还亮。她轻轻敲下回复：“好，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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