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VIP病房的百叶窗被拉开道缝，晨光斜斜地照在苏媚手腕上，在淡青色的血管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她的指尖在录音笔的金属外壳上反复，那里还留着上周被保镖攥出的淤青，呈不规则的环形，像枚丑陋的戒指。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上午十点零三分，距离约定的记者会还有两小时，窗外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让她想起七年前在选秀训练营的夏夜。
“这就是他们给我吃的‘能量片’。”苏媚从枕头下摸出个白色药瓶，标签上印着“复合维生素B片”，但旋开瓶盖的瞬间，股刺鼻的杏仁味扑面而来。颜小糯用镊子夹出片白色药片，放在阳光下观察，断面处有细微的结晶颗粒——这和她去年报道的“网红减肥神药”成分相似，那种非法添加的安非他命衍生物，能让人在短时间内保持亢奋，却会对中枢神经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每天首播前半小时吃片。”苏媚的指尖在大腿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刚开始觉得特别精神，连续播十个小时都不困，赵毅说这是公司给头部主播的‘福利’。但后来停药的时候，我的手抖得连水杯都拿不住，整夜整夜失眠，医生说这是严重的药物依赖。”她拉开抽屉，拿出市精神卫生中心的诊疗记录，2023年6月17日的诊断栏写着“双相情感障碍（混合型）”，主治医生用红笔在页边标注：“患者主诉长期服用不明药物，建议进行药物成分检测。”
颜小糯翻到更早的记录，2022年3月24日的门诊病历上，“应激障碍”的诊断结果旁贴着张照片——苏媚的右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病历描述写着“患者因拒绝陪酒被威胁，情绪激动下自残”。那天正是星耀年度盛典后的第三天，苏媚本该去领“最佳新人奖”，却突然消失了周，再出现时手腕上就多了道疤。
“主播贷的合同比高利贷还狠。”苏媚点开手机里的扫描件，密密麻麻的条款像张无形的网。颜小糯注意到第17条：“逾期违约金按日计算，每日收取未还款项的5%”，按此计算，借100万逾期年，本息合计会变成1.8亿。“我第次只借了50万周转，他们说‘走账需要’，让我签了堆空白合同。”苏媚的声音开始发颤，调出张银行流水截图，“突然有天收到催款通知，说我欠了1200万，那些伪造的消费记录里，甚至有笔在迪拜买游艇的开销——我这辈子都没出过国。”
她突然拉开病号服的领口，露出锁骨处片淡粉色的皮肤，个纽扣大小的黑色装置正贴着皮肤：“这是昨天林琛派人送来的监听器。”苏媚按下装置侧面的按钮，赵毅助理小雅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带着尖利的威胁：“苏媚你别给脸不要脸，现在签字说颜小糯胁迫你，之前的债务就能勾销。否则你爸妈那套老房子，还有你妹妹的留学申请，我天之内就能让它们全部泡汤！”
下午两点五十分，星耀大厦28楼会议室的记者们突然骚动起来。当苏媚穿着病号服走进来时，所有人都注意到她没戴墨镜——右眼角的淤青还没消退，那是上周拒绝拍“自杀视频”时被保镖打的。她走到发言台后，先把瓶“复合维生素B”放在桌上，再将诊疗记录和贷款合同的复印件分发给前排记者，最后按下了录音笔。
“这是2023年9月15日，星耀副总张涛教我怎么‘表演自杀’的录音。”苏媚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房间，张涛的声音带着油腻的笑意：“哭的时候得真掉眼泪，不行就滴点眼药水。割腕要用刀背，对着镜头比划两下就行，我们会后期加特效...就说是颜小糯曝你黑料逼的，事成之后给你减半债务，再给你接两个国际大牌的推广。”
记者们的闪光灯突然密集起来，照亮苏媚苍白的脸。她调出组对比图：左边是网上流传的“自杀视频”截图，右边是特效化妆师的聊天记录，对方说“赵总给了5万，让我做个逼真的割腕妆”。“他们还安排了‘救命金主’。”苏媚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显示个备注为“王总”的联系人，“这人是赵毅的生意伙伴，说只要我陪他个月，就能帮我还清所有债务。我拒绝后，第二天网上就出现了我‘被包养’的假新闻，配图是用AI合成的。”
后排突然传来椅子倒地的声响。赵毅的律师李刚猛地站起来，指着苏媚吼道：“你这些都是伪造的！我要告你诽谤！”但当苏媚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赵毅与某电竞主播的聊天记录，让他瞬间哑火——“让他乖乖听话，那批‘能量针’效果很好”“学历造假的事我己经安排好了，放心推”之类的内容，每条都附带精确的时间戳。
“我不是什么英雄。”苏媚合上手机时，阳光刚好透过落地窗照在她脸上，“我只是不想再做提线木偶了。”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种破釜沉舟的清亮，“那些和我样被胁迫的主播们，那些被假货伤害的消费者们，我知道你们在看——沉默只会让他们更嚣张，我们总得有人先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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