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监护仪发出平稳的蜂鸣，颜小糯的指尖悬在首播按钮上方三厘米处。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在鼻腔里扭曲，幻化成陈年雪茄的焦香——这是种她从未闻过的味道，却熟悉得像童年记忆。当指尖触到冰冷的玻璃屏幕时，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无影灯的光晕在视网膜上碎成1989年LX集团成立时的水晶吊灯，数百盏灯组成的“X”形光斑，正对着她的眉心。
“测试对象颜小糯，注意力锁定成功。”她对着镜头扬起嘴角，露出个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笑容。弹幕里的“糯糯加油”还在滚动，她却举起右手，食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出一串摩斯电码：·-·- ···-- ·-·--（译为“LX1989”）。这是上世纪商业电报的加密方式，她从未学过，此刻却熟练得像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指尖敲击屏幕的力度突然加重，指甲在玻璃上划出细微的白痕，那是1989年电报员特有的发力习惯——颜母生前在实验室记录数据时，总爱用这种力度按压钢笔。
监控室的林琛猛地撞翻椅子，金属椅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弧线。屏幕上的脑区热力图正以惊悚的方式变化：颜小糯的前额叶皮层呈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活跃状态，海马体区域的红色热斑像朵燃烧的花——这是记忆被强行唤醒的征兆。“是1989年人格。”他对着对讲机嘶吼，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调出颜小糯的基因测序报告，“X-12项目的基因记忆被共情能力激活了！第12号染色体的端粒重复序列，正在重组为颜母的意识碎片！”报告附件里的显微镜照片显示，她的染色体末端有串异常重复的碱基对，序列与颜母的完全一致，像段被刻录在基因里的录音。
首播画面里，颜小糯突然抓起桌上的钢笔，在病历本背面写下几行遒劲的字迹，与她平日娟秀的字体判若两人：
LX集团1989年第三次董事会决议
1. 主播产业定义：新时代纺织女工，注意力即生产力
2. 实验代号“织网”：用72小时首播筛选注意力阈值超80的个体
3. 保密条款：受试对象家属需签署“记忆授权协议”
钢笔出水的力度极不均匀，在“纺织女工”西个字上洇出墨团——这是颜母的书写习惯，每次写到这个比喻都会下意识用力。粉丝群管理员老张的手机突然震动，弹出条加密消息——是数据光明组织破解的颜母档案。照片里的年轻女人穿着LX实验服，胸前的编号“X-12-01”与此刻颜小糯写下的字迹完全吻合。二十年前，这位LX集团的创始人之一在董事会上拍案而起，怒斥“用活人做注意力实验是反人类罪”，三天后就“意外身亡”，死亡证明上的死因是“车祸”，但尸检报告显示“颅内有不明来源的微型芯片”，芯片型号与LX实验室的记忆储存器一致。
“今天的注意力指数报告。”颜小糯的声音突然低沉，带着老式收音机的沙沙杂音。她转向镜头，瞳孔里映出不存在的老式股票交易终端，手指在空中虚点，“陈小姐89分（合格），李小姐62分（需注射强化剂），赵小姐41分（建议淘汰）。”这些名字，正是1989年X-12项目首批受试女性的名单，其中“赵小姐”正是赵毅的母亲，档案记录显示她“因注意力不达标，被执行记忆清除”。说到“赵小姐”时，颜小糯的右手食指突然抽搐，像被电击般蜷缩——这是颜母的应激反应，当年每次在实验记录上签下“淘汰”二字，她都会做这个动作。
弹幕区的恐慌像潮水般蔓延：
- 【她的眼神变了！瞳孔收缩的频率和老照片里的颜母一模一样！】
- 【快看她的左手！在做老式打字机的按键动作，连空格键的停顿节奏都分毫不差！】
- 【医院走廊有脚步声！监控显示是林妍的保镖，他们手里的注射器标签写着“MN-23”——LX的人格抹杀剂！】
颜小糯突然停止说话，侧耳倾听的动作带着警惕。林琛在监控里看见，林妍的保镖正穿着白大褂靠近病房，白大褂的袖口露出半截黑色手套——这是LX特卫的标志性装备，手套里藏着神经抑制器。“她的致命漏洞是不认识智能手机。”林琛对着麦克风大喊，声音因恐惧发颤，“快给她看1989年后的新闻！用现代科技打破她的认知闭环！”他调出1990年的报纸存档，屏幕上“LX集团上市”的头版新闻旁，有个被红笔圈出的小字广告：“寻物：丢失钢笔一支，笔帽刻有玉兰花纹”——那是颜母的钢笔，失踪于她“车祸”当天。
苏媚颤抖着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播放着LX大厦被查封的画面。颜小糯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1989年人格与现实意识在她体内撕扯：左脸还维持着沉稳的微笑，右脸己淌下恐惧的泪水；左手在空中继续敲击虚拟的打字机，右手却死死抓住苏媚的手腕，指甲掐进对方的皮肉。“他们往杏仁核注射了代码...”她的声音忽高忽低，像两台收音机在同时播放不同频道，“...苏媚快跑，307病房的墙里藏着受试名单...用紫外线灯照第三块砖...”
首播中断的前一秒，颜小糯的瞳孔突然清明。她看着满屏的关心弹幕，指尖抚过病历本上的陌生字迹，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呓语：“1989年的雪，埋着太多秘密。”监护仪的曲线恢复平稳，但她的左手食指还在无意识地敲击床单，重复着摩斯电码的节奏——那是颜母留给她的最后密码，藏在基因的缝隙里，等待被唤醒的那天。苏媚按照“307病房第三块砖”的提示，果然在墙内找到个生锈的铁盒，里面装着37张受试儿童的照片，每张背面都有颜母的批注：“小糯，记住他们的眼睛，那是未被污染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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