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半，颜小糯站在璀璨时代的写字楼前，深吸了一口气。这座位于文创园区的六层建筑外墙爬满了爬山虎，与星耀所在的CBD摩天大楼相比，多了几分文艺气息。她穿着那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配了件浅蓝色衬衫，怀里抱着装汉服的防尘袋，站在玻璃门前来回踱步。
“颜小姐？”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林琛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拿着文件夹，“等很久了吗？”
“刚到。”颜小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注意到他今天换了副细框眼镜，少了些疏离感。
走进办公区，扑面而来的是键盘敲击声和低声讨论的嘈杂。开放式工位上的年轻人大多穿着休闲装，却个个步履匆匆。墙上的大屏幕分了十几个小窗口，实时显示着各平台的热门榜单和数据曲线，其中一个窗口正播放着苏媚的首播，美妆柜台前的她笑靥如花，弹幕里刷满了“女神”“买爆”的字样。
“这是内容策划组的晓雯，以后会跟你对接日常首播脚本。”林琛把她带到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面前，“晓雯刚从传媒大学毕业，你们应该有共同话题。”
晓雯热情地站起来握手：“糯糯姐我认识你！昨天的猫咪视频我循环了不下二十遍！”她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种首播设备，“我做了三个‘古风穿越’的方案，你看看喜欢哪个？”
颜小糯接过策划案，发现晓雯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通过不同朝代的服饰变化，穿插历史知识讲解和配音表演，既有趣又有信息量。最让她惊喜的是，方案里特意加入了“非遗元素”，计划邀请校内的汉服社老师来指导妆容发型。
“这个方案太棒了！”颜小糯眼睛发亮，“我专业课学过宋代的点茶技艺，可以加进首播环节里。”
“英雄所见略同！”晓雯兴奋地拍了下手，“林哥还说怕你觉得太学术化，没想到你懂这么多。”
林琛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讨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他抬手看了眼手表，对颜小糯说：“先带你去见技术组，他们需要给你调试设备。下午苏媚有场品牌首播，正好带你去现场学习一下。”
提到苏媚，晓雯的热情明显降了几分，低头小声对颜小糯说：“苏媚姐脾气不太好，你别往心里去。”
技术组在办公楼的顶层，穿过狭长的走廊时，颜小糯听见一间会议室里传来争吵声。她放慢脚步，隐约听到“苏媚的数据又掉了”“必须加大投放”“赵总那边在催”等字眼。林琛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把她带到技术部的大办公室。
“这是老白，我们的技术总监。”林琛介绍道。一个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咧嘴笑了笑：“哦，你就是那个被猫带火的小姑娘？数据底子不错啊。”
他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是颜小糯在星耀首播的所有数据记录，包括被限流前后的流量对比图。老白指着其中一条红色曲线说：“你看，自然流量的留存率高达42%，比苏媚的28%还高，这说明你的内容黏性很强。”
颜小糯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们连这个都能拿到？”
“只要在互联网上留下痕迹，就没有我们查不到的。”老白神秘兮兮地眨眨眼，“不过你放心，我们只做数据分析，不搞黑客那套。”他递给她一个小巧的首播设备，“这个比你原来的好用，自带美颜但不会过度失真，林哥特意交代的。”
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饭时，颜小糯第一次见到了苏媚。她穿着高定套装，被一群工作人员簇拥着走进来，妆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娃娃。路过颜小糯的餐桌时，她脚步顿了顿，目光在颜小糯身上扫了一圈，像扫描仪一样带着审视。
“林琛，这就是你挖来的新人？”苏媚的声音娇嗲却带着刺，“星耀不要的淘汰品，你也当宝？”
林琛放下筷子，语气平淡：“苏媚，注意你的措辞。颜小糯是公司的潜力主播，不是谁的替代品。”
“潜力？”苏媚嗤笑一声，抬手拨了拨头发，“我出道三年，单场首播GMV破亿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她突然凑近颜小糯，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姑娘，首播圈不是靠猫咪卖萌就能混下去的。有些东西，你一辈子都得不到。”
颜小糯攥紧了手里的筷子，刚想反驳，被林琛用眼神制止了。他站起身对苏媚说：“下午的品牌首播很重要，别迟到。”说完拉着颜小糯离开了食堂。
“别理她。”走到走廊尽头，林琛才松开手，“苏媚最近压力大，说话冲了点。”
“她好像很讨厌我。”颜小糯低声说。
“不是讨厌你，是讨厌所有可能威胁到她地位的人。”林琛的语气有些复杂，“她刚签约时，和你一样相信真实流量，后来……”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总之，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下午的品牌首播在公司的专业首播间进行。苏媚推销的是一款高端护肤套装，镜头前的她笑容完美，语速流畅地念着台词，偶尔穿插几个精心设计的“亲民”表情。颜小糯站在导播台后，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销售数据和礼物特效，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看到了吗？”晓雯凑到她耳边，“那些刷‘买了’的弹幕，有一半是机器人。还有榜一那个‘守护女神’，其实是品牌方的托。”
颜小糯惊讶地看向林琛，发现他正盯着数据面板皱眉。首播进行到一半时，苏媚突然对着镜头说：“听说我们公司来了位很有天赋的新人？不如现在连个线，让大家认识一下？”
导播台瞬间陷入混乱。林琛低声对颜小糯说：“别紧张，正常打招呼就好。”
连线接通的瞬间，颜小糯看到苏媚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还没等她开口，苏媚就笑着说：“小糯妹妹刚红就敢拒绝星耀的签约，真是有骨气啊。不像我们这些老人，只能在资本面前低头。”
弹幕立刻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新人拒绝星耀？”
“难道星耀有黑幕？”
“苏媚这话说的，好像在内涵什么。”
颜小糯心跳得飞快，她知道苏媚是在故意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我只是觉得，真实比流量更重要。就像苏媚姐推荐的这款护肤品，效果好不好，应该由消费者自己判断，而不是靠数据说话。”
林琛在导播台后眼睛一亮，立刻示意技术切了个苏媚的特写镜头。屏幕里的苏媚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新人会反将一军。
首播结束后，苏媚摔了化妆盒愤然离去。林琛走到颜小糯面前，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应对得不错。记住今天的感觉，真实永远是最好的武器。”
颜小糯看着他眼底的笑意，突然觉得，未来的路或许艰难，但至少此刻，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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