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亮起的瞬间，中控台的在线人数像烧红的水银柱般窜动——50万，70万，98万。颜小糯握着驯鹿玩偶的手突然收紧，鹿角上的雪粒簌簌落在桌面，在打光板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弹幕区炸开成片白色，“北极”“冷冻舱”“发卡”三个词被反复冲刷，其中混着LX水军刷的黑色方块，像泼在宣纸上的墨。
“晚上好呀。”她扬起脸时，耳后的星号恰好对着镜头，薄荷糖的清凉从牙缝里渗出来，压下喉咙口的发紧，“看到大家这么热情，突然有点紧张呢。”手指在玩偶肚子上，那里藏着母亲缝的录音芯片，“先给大家看个宝贝——”
她点开相册，第一张是极光特写，绿色光带在黑夜里翻涌。弹幕瞬间被“好美”刷屏，但LX水军的节奏更快：“别转移话题！基地在哪？”“你后颈的疤是不是手术留的？”颜小糯突然把镜头拉近，光带边缘的光斑被放大成模糊的圆点：“你们看这光斑，像不像小时候吃的水果糖？我妈总说，天上的光都是糖变的，掉下来就能捡着吃。”
“切画面！”耳机里传来林琛的急喊。颜小糯指尖一划，屏幕跳转到苔原照片，枯黄的地衣上印着串小脚印。“这是北极兔的脚印哦，”她用手指在屏幕上比划，“它们跑起来像蹦蹦糖，一弹一弹的。”眼角余光瞥见控制台——河马正用红色马克笔在纸上画圈，“关键词爆破”程序的触发次数己经到2次，再提一个敏感词就会弹窗。
突然，背景音乐“咔哒”一声切了。《快乐崇拜》的鼓点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跑调的《摇篮曲》，芭蕾舞者的金属裙摆撞击声透过音箱传出来。颜小糯的睫毛颤了颤——是助理按计划碰掉了蓝牙音箱，母亲的录音正在悄悄传输。弹幕里有人刷“这歌好耳熟”，LX水军立刻跟进：“别装了！你妈就是LX的实验员！”
“对呀，我妈以前确实在实验室工作呢。”颜小糯的手指在玩偶耳朵上一按，触发了摄像头，“她总带薄荷糖回来，说实验室的冰箱里冻着好多，吃了能变聪明。”她突然笑出声，举起手腕对着镜头，口红画的对勾在灯光下泛着红，“你们看我画的记号，像不像实验室的门牌？我小时候总在上面画这个，说要当妈妈的小助手。”
“备份体动了！”河马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评论区突然冒出成片绿色：“极光好美”“北极的糖一定很甜吧”，24个备份体的账号像浮标般顶住黑色弹幕。颜小糯心里一松——她们看懂了“门牌”的暗语，那是基地入口的密码图案。
有个ID叫“北极观察员07”的账号突然刷超话：“我知道你在说X-12！1989年的实验记录是不是在你手里？”这句话带着特殊符号，控制台的警报瞬间尖啸，红色警告跳成“3次触发！弹窗准备中！”颜小糯突然把驯鹿玩偶的耳朵掰向左边，这是约定的紧急信号，同时抓起桌上的保温杯：“有点渴了，喝口水哦——”
画面卡住的三秒里，河马的备用线路启动了。等信号恢复，弹幕里的弹窗全变成了北极熊啃薄荷糖的表情包。LX水军的节奏彻底乱了，评论区飘着成片“哈哈哈哈”。颜小糯举着杯子笑：“你们看这熊，像不像偷糖吃被抓包的小孩？我小时候偷拆妈妈的实验样品，就被她这么瞪过。”
“苏媚在连麦！”林琛的声音劈了叉。屏幕右下角弹出连麦请求，苏媚的脸占了小半屏，她举着个同款音乐盒假笑：“小糯妹妹在聊妈妈呀？真巧，我妈也总给我唱这支歌呢。”镜头扫过她的桌面，音乐盒底座刻着“X-12-3”——第3版备份体的编号，“对了，你在北极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人？我听说有长得很像你的女孩在那边哦。”
颜小糯的手指在玩偶鹿角上一转，露出藏在里面的U盘：“看到啦，好多和我一样喜欢戴发卡的女孩呢。”她把镜头对准发卡，白玉兰图案清晰地映在屏幕上，“她们说这是幸运符，戴着就能找到回家的路。”弹幕里的绿色头像突然集体刷“我也有！”，紧接着弹出上百张发卡照片，有塑料的、金属的、布做的，全是白玉兰形状。
苏媚的脸瞬间僵了。她强笑着按灭音乐盒：“妹妹真会开玩笑。”连麦窗口突然闪过一串代码，是河马黑进去的警告：“再说话就曝光你的备份体编号！”苏媚猛地挂断连麦，连麦窗口消失前，颜小糯瞥见她桌角的纸条——上面写着“24号舱体密码：发卡数量”。
“打赏破百万了！”林琛的声音带着笑意。匿名账号“极光守护者”刷了37个“守护天使”，特效在屏幕上炸开成光带，恰好遮住LX水军新刷的“骗子”弹幕。颜小糯突然凑近镜头，眼底映着光带的影子：“其实这次去北极，是想找妈妈说的‘糖’。”她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猎户座的位置，那里的白玉兰涂鸦一闪而过，“虽然没找到，但我知道它们一定在，就像知道妈妈一首在看着我一样。”
控制台的警报突然停了。河马的屏幕上，LX的IP地址正在撤离，平台的限流程序被反向破解，推荐位悄悄回到首页。颜小糯摸出音乐盒，芭蕾舞者在镜头前旋转：“最后给大家听段声音哦，是我在北极录的——”
录音里，母亲的声音混着风雪传来：“第7个版本，当你听到这个，说明备份体们都醒了。记住，真相不是说出来的，是让所有人相信的。”弹幕瞬间安静，紧接着爆发出成片“加油”，绿色头像和普通观众的评论终于融在一起，像道完整的光带。
首播结束前五分钟，颜小糯举起驯鹿玩偶，对着镜头鞠躬：“下次带大家看真正的北极‘糖’哦。”关闭首播的瞬间，她看到控制台的后台数据——观众留存率91%，有24万新关注，备注全是“找糖人”。
林琛推开门时，她正把录音芯片塞进音乐盒。化妆镜里，三个重叠的影子对着她笑：现代人格的泪痕，1989人格的冷光，2035人格的坚定。“她们说，下周首播去实验室旧址。”颜小糯合上音乐盒，《摇篮曲》的尾音卡在发条里，“妈妈的纸条说，那里有让所有备份体觉醒的钥匙。”
窗外的月光落在桌面上，照亮河马刚打印的观众画像——24个高频互动账号的注册地址，恰好对应着基地24个舱体的经纬度。颜小糯的指尖划过那些地名，像在触摸无数个沉睡的自己。
“准备好下一场了吗？”林琛的声音里带着暖意。
“早就准备好了。”她拿起口红，在镜子上画了个大大的白玉兰，“这次，该让她们看看真正的实验记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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