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澳门内港码头笼罩在薄雾中。
程墨站在渡轮甲板上，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
远处的新马路隐约可见，殖民时期的建筑在晨光中泛着淡黄色。
阿强在一旁翻看资料，纸张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周志明，1971年至1973年在澳门仁慈堂诊所工作，专长心理治疗。"
他指着档案上的照片，"诊所的老护士说，他当时负责一个特殊病例。"
码头上的工人正在卸货，木箱碰撞声混着粤语吆喝回荡在岸边。
程墨穿过拥挤的人群，皮鞋踩在潮湿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仁慈堂诊所就在码头不远处，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绿色窗框己经褪色。
诊所的玻璃门贴着"休诊"的告示。
程墨按响门铃，许久才有个头发花白的老护士来开门。
她眯着眼打量程墨的证件，布满皱纹的手微微发抖："警察？周医生又惹麻烦了？"
诊所有些年头了。走廊的瓷砖多有裂缝，墙上的圣母像蒙着薄灰。
老护士带他们来到档案室，木质档案柜散发着霉味。
"周医生负责的病人不多。"
老护士翻着发黄的登记簿，指节上的老年斑在阳光下格外明显，"但有个女病人他很上心。
"她的手指停在某一页，"林小姐，1971年7月入院。"
程墨俯身查看。登记簿上的字迹己经褪色，但依然能辨认出"林美琪，25岁，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
入院日期是1971年7月15日，出院栏空白。
"她后来怎么样了？"
老护士摇摇头："周医生亲自办理的转院，说是送去香港治疗。
"她突然压低声音，"但奇怪的是，转院手续上签字的医生根本不是我们诊所的。"
档案柜最下层有个上锁的抽屉。程墨用发卡轻轻拨弄，锁芯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抽屉里是本病历，封面己经泛黄，标签上写着"林美琪-特殊病例"。
翻开第一页，是张黑白照片——年轻的女人穿着病号服站在窗前，侧脸与李丽华有七分相似。
照片背面写着"治疗前，1971.7.15"。
病历记录很详细。
前几页是常规的治疗方案，但从1972年开始，内容变得奇怪："患者出现严重记忆混乱，坚称自己有个妹妹叫林美玲..."
程墨翻到最后一页。1973年3月的记录写着："今日进行最后一次治疗，患者情绪稳定，己接受新身份。
"签名是周志明，但笔迹与登记簿上的略有不同——最后的勾笔总是多出一道小尾巴。
"这个林美琪，"程墨合上病历，"她有什么特征吗？"
老护士想了想："左手小指缺了一截。"她比划着，"说是小时候的意外。"
诊所后门通向一个小花园。程墨在石凳下发现个生锈的铁盒，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照片。
最上面那张是周医生和穿病号服的林美琪站在花园里，两人都笑着，但林美琪的眼神空洞。
照片背面写着"治疗进展，1972.5"。
阿强突然喊程墨过去。他在垃圾桶后面发现个暗格，里面藏着本日记。
日记的扉页写着"林美琪的治疗记录"，但里面的内容完全不同：
"1972.6.15：美琪的记忆开始恢复，必须加快进度..."
"1972.9.3：她今天又提到妹妹，看来要加大剂量..."
最后一页写着："1973.3.18：终于成功了。美琪完全相信自己是林美玲。可以开始第二阶段。"
程墨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香港警署的来电："程Sir，我们在周医生公寓的暗格里发现张船票，是今天下午去台湾的。"
阿强凑过来："要马上回去吗？"
程墨摇头："先去找个人。"他指着照片角落里的诊所招牌，"这家诊所还在营业。"
新马路的尽头是家小诊所，招牌上写着"陈氏医馆"。玻璃橱窗里摆着各种药酒，柜台后的老医生正在看报纸。
"陈医生？"程墨亮出证件，"想了解下周志明医生的事。"
老医生推了推老花镜："周志明？他早就不在澳门了。"他放下报纸，"不过前两天他来过，说要取些旧资料。"
"什么资料？"
"一些病人的档案。"老医生拉开抽屉，"他说要复查个老病人的情况。"
程墨注意到抽屉里有张照片——年轻的周医生和陈医生站在诊所门口，中间是个穿红裙子的女孩。
照片上的日期是1970年7月。
"这个女孩是谁？"
老医生叹气："是周医生的病人，姓林。"他指着照片，"后来转去香港治疗了。"
"她有个妹妹吗？"
"妹妹？"老医生皱眉，"没有啊，她是独生女。"
突然想起什么，"不过她总说自己有个双胞胎妹妹，可能是妄想症的表现。"
诊所后院的榕树下有个小神龛。
程墨在香炉后面发现个铁皮盒，里面是几封信。
最上面那封的邮戳是1973年，寄件人写着"周志明"，收件人是"林美玲"。
信的内容很简短："美玲，治疗很成功。你姐姐己经痊愈，下周就能回家。记得我们的约定。"
阿强从后院仓库出来，手里拿着个病历袋："找到这个，藏在药柜后面。"
病历袋里是张出生证明的复印件："林美琪，1946年出生，父母林国强、陈淑芳。"
但奇怪的是，证明的边角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程墨的手机再次响起。是法医的来电："程Sir，李丽华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
她和林美琪的样本完全吻合。"
"什么意思？"
"她们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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