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7日傍晚，香港圣心孤儿院的铁门在程墨面前缓缓打开。
夕阳将哥特式建筑的尖顶染成血色，院子里几个正在玩耍的孩子停下动作，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院长办公室的木门上镶嵌着彩色玻璃，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谭思远？"白发苍苍的老修女推了推老花镜，"他十年前确实在这里做过义工，主要负责音乐课。"
她翻开泛黄的相册，指着一张集体照，"这是1972年的圣诞晚会，他带着孩子们唱诗。"
照片上的谭思远站在钢琴旁，身边围着十几个孩子。
程墨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小女孩吸引——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右眼角有一颗明显的泪痣。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老修女眯起眼睛："那是小月，1972年夏天被送来的特殊孩子。
"她叹了口气，"那孩子从不说话，总是一个人躲在琴房。"
"她现在在哪？"
"1973年被领养了。"老修女从档案柜取出一本登记簿，"领养人姓...陈。"
程墨的指尖在纸页上顿住。登记表上的签名潦草不清，但联系地址一栏写着"尖沙咀弥敦道143号"——正是周氏古董行所在的街道。
"能看看她的档案吗？"
老修女摇头："领养手续是谭先生经办的，档案都被带走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不过小月有东西留在这里。"
储物室里，老修女取出一个铁皮盒。盒子里是一本素描簿，扉页上用稚嫩的笔迹写着"月儿的画"。
程墨翻开封皮，第一页画着两个穿旗袍的女人，其中一个的右眼角被铅笔重重地点了一颗痣。
"她总说有两个妈妈。"老修女轻声道，"我们以为是她想象出来的..."
程墨的手机突然响起。
阿强急促的声音传来："程Sir！廉政公署在周明哲的游艇上发现密室，里面关着个女人，自称是郑天美！"
维多利亚港的夜色被警灯染成蓝红相间的颜色。
程墨登上"海龙号"游艇，甲板上的水警正在拍照取证。
船舱最底层的暗门己被撬开，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古怪气息。
"在里面。"廉政公署的调查员指向一条狭窄的走廊，"精神状态很不稳定。"
密室不足五平方米，墙上贴着褪色的报纸。一个瘦削的女人蜷缩在角落，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抬头——右眼角一颗泪痣在灯光下格外明显。
"郑天美？"程墨蹲下身。
女人的眼神涣散，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我是...我是郑月...不，我是天美..."她的手指死死攥着衣角，"他把我关在这里...西年..."
"谁关的你？"
"周...不，林..."女人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他要那笔钱！两百万！为了月儿！"
程墨的手机震动起来。法医发来简讯："密室里的指纹比对结果：除了周明哲，还有谭思远的。"
阿强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个防水袋："从暗格找到的！"袋子里是一本病历和几张照片。
病历上的名字是"郑月"，诊断结果写着"创伤性记忆紊乱"。
照片则是郑天美和郑月的合影，背面写着"1972.6.13"——沉船前一天。
"程Sir，你看这个。"阿强抽出最后一张照片——郑天美抱着婴儿站在教堂前，身旁是穿着神父服的谭思远。
"所以月儿是..."程墨的声音低沉下来。
"郑天美的女儿。"阿强点头，"但父亲是谁？"
程墨的目光重新落在密室中的女人身上。她正神经质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喃喃自语："月儿...我的月儿..."
"查查1972年6月之前郑天美的行踪。"程墨站起身，"特别是她和谭思远的关系。"
警署档案室里，程墨翻看着1972年的旧报纸。6月10日的社会版有一则小新闻：《著名钢琴家郑天美暂别舞台》，文中提到她因"健康原因"前往瑞士疗养。而6月15日的报纸则刊登了"明珠号"沉船的消息。
"瑞士..."程墨想起日内瓦湖畔别墅里发现的日记。
他拨通国际刑警的电话："帮我查查1972年6月郑天美在瑞士的入境记录。"
等待回复时，阿强带来了新发现："程Sir，周明哲的账本里有个定期汇款记录，收款方是'圣心保育院'，备注是'月儿生活费'。"
"持续到什么时候？"
"去年十二月。"阿强翻着记录，"奇怪的是，收款账户在今年一月突然注销了。"
法医推门而入："密室里的女人确实是郑天美，DNA比对确认了。
但她有严重的记忆错乱，可能是长期囚禁和药物作用导致的。"
"能确定被囚禁时间吗？"
"至少三年。"法医递过报告，"她体内检出大量镇静剂成分，和我们在郑月尸体中发现的相同。"
程墨猛地抬头："郑月的尸体？"
"今早渔民在南丫岛以东发现的。"法医面色凝重，"尸体手腕有注射痕迹，死因是过量镇静剂。"
程墨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如果郑月己经死亡，那么冒充郑天美的又是谁？而密室里找到的，才是真正的郑天美？
深夜的证物室里，程墨将所有的线索摊开：
圣心孤儿院的"月儿"——郑天美的女儿，1973年被陈姓人士领养
密室中的郑天美——被囚禁西年，记忆混乱
己死亡的郑月——体内检出与郑天美相同的镇静剂
谭思远——与郑家姐妹关系密切，经办月儿领养手续
周明哲（林永文）——定期给"月儿"汇款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核心——那个11岁的女孩，现在在哪？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办公室。
国际刑警的传真机缓缓吐出一页纸：1972年6月11日，郑天美确实从日内瓦入境瑞士，但6月14日的出境记录却是"郑月"的名字。
"她们互换了身份..."程墨喃喃自语，"所以沉船时的'郑天美'其实是郑月..."
阿强匆匆推门而入："程Sir！查到了！
那个陈姓领养人的地址是假的，但邻居说见过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经常出入，右手小指缺一截！"
"林永文..."程墨握紧了拳头，"他领养了月儿？"
"不止如此。"阿强递过一张照片，"这是从谭思远琴行搜到的。"
照片上是小月儿站在钢琴旁，身边是谭思远和一个戴面纱的女人。女人的右手搭在琴键上，小指戴着银质指套。
程墨的瞳孔骤然收缩："陈静..."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接线员急促的声音传来："程Sir，有个小女孩在警局门口，说要找'程叔叔'..."
警局接待室里，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安静地坐在长椅上。
她约莫十一二岁，右眼角有一颗泪痣，怀里抱着一个褪色的泰迪熊。
看到程墨进来，她抬起头，眼神平静得不像个孩子。
"你是月儿？"程墨蹲下身。
女孩点点头，从熊肚子里掏出一封信："姑姑让我给你的。"
信封里是一张老照片和一把钥匙。照片上是年轻的谭思远抱着婴儿站在教堂前，背面写着"月儿受洗日"。钥匙上刻着"圣心孤儿院地下室"。
"姑姑说..."女孩的声音很轻，"爸爸不是坏人，他只想保护妈妈..."
"你爸爸是谁？"
女孩的眼中突然涌出泪水："谭老师...但他上周不见了..."她抓紧泰迪熊，"姑姑带我去看妈妈...可妈妈不认识我了..."
程墨轻轻握住女孩颤抖的手："你妈妈在哪？"
"在...在船上..."月儿的眼泪滚落，"那个戴眼镜的叔叔说，妈妈生病了，要睡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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