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谭思远琴行的玻璃橱窗上还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程墨用从医院拿到的钥匙打开店门，风铃在寂静的空气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店内弥漫着松木和琴弦油脂混合的气息，那架施坦威钢琴静静立在角落，琴盖上落了一层薄灰。
程墨翻开《月光奏鸣曲》的原谱，手指划过泛黄的纸页。
第三乐章的第143小节被红笔圈出，音符间隙写着几个几乎褪色的小字："真相在低音部"。
他坐到琴凳前，手指按向低音区的琴键。
当弹到降B调时，一个琴键发出异常的闷响。撬开琴键，下面藏着一张对折的纸条，上面是一首短诗：
"月儿弯弯照九州，
有人欢喜有人愁。
若问真相何处寻，
且看明珠落谁手。"
纸条背面画着一个简易的航海图，标注着南丫岛以东的某个坐标，旁边写着"6.20"——明天的日期。
程墨的手机突然震动。阿强发来简讯："程Sir，郑天美苏醒了！她说林永文不是主谋，当年沉船时船上还有第五个人！"
玛丽医院的特护病房里，郑天美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的长发被剪短，右眼角的泪痣在阳光下格外明显。看到程墨进来，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程警官..."她的声音虚弱但清晰，"林永文只是棋子...真正要害我的人是..."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护士推着药车进来："探视时间到了，病人需要休息。"
程墨将航海图照片递给郑天美："您认识这个地方吗？"
郑天美的瞳孔骤然收缩："明珠湾...那里有..."
护士不耐烦地咳嗽一声。程墨只好收起照片，在离开前最后问道："月儿很安全，您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郑天美的嘴唇颤抖着，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小心戴翡翠戒指的人..."
警署档案室里，程墨将1972年"明珠号"的乘客名单铺在桌上。官方记录只有三人：郑天佑、郑天美和林永文。
但船员名单的最后一页有个模糊的签名——"Dr. W"，职务是随船医生。
"查查这个W医生。"程墨指着那个潦草的签名，"郑天美说沉船时有第五个人。"
阿强翻着海事记录："找到了！威尔逊医生，英国人，当时受雇于郑氏航运公司。
但奇怪的是，沉船后他既没出现在幸存者名单，也没在遇难者名单里..."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程墨沉思道，"查查他现在的下落。"
法医推门而入："程Sir，郑月尸体上的新发现。
"他递过一份报告，"她右手食指指甲缝里有一种特殊香料，和我们在'明珠号'残骸中发现的完全一致。"
"什么香料？"
"一种叫'龙涎'的稀有香料，通常用于..."法医顿了顿，"掩盖某种特殊气味。"
程墨猛地站起身："什么气味？"
"海水的腥味。"法医解释道，"这种香料常用于掩盖长期接触海水产生的特殊体味。"
永和香铺的老掌柜正在擦拭柜台，看到程墨进来，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
"阿Sir，又...又有什么事？"
程墨将香料样本放在柜台上："这种'龙涎香'，最近谁买过？"
老掌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上个月...周先生买过一次。"
"周明哲？"
"不..."老掌柜摇头，"是另一位周先生，戴金丝眼镜的，说话有英国口音。"
程墨的瞳孔微缩："他右手小指是不是缺了一截？"
老掌柜惊讶地抬头："您怎么知道？他总戴着皮手套，但有一次摘手套时我看到了..."
程墨的手机突然响起。
国际刑警发来紧急传真：威尔逊医生，原名周威廉，英籍华人，1972年6月15日从香港离境前往新加坡，此后下落不明。
但有一个关键细节——他的右手小指因医疗事故缺失。
"所以威尔逊就是第五个人..."程墨喃喃自语，"而且他也缺了一截小指。"
南丫岛东侧的明珠湾被晨雾笼罩。程墨和水警乘坐快艇抵达指定坐标，海面上除了一艘废弃的渔船外空无一物。
渔船的漆己经剥落，但船尾隐约可见"明珠二号"的字样。
登上甲板，程墨注意到船舱门上的锁是新换的。
撬开门，里面堆满了渔具和木箱。最里间的舱室被改造成办公室，桌上摆着航海日志和几张照片。
墙上的日历停在1976年6月20日，旁边钉着一张照片——年轻的威尔逊医生站在"明珠号"甲板上，身旁是郑天佑和林永文。
抽屉里有一本航海日志，最后一页写着：
"计划如期进行。明日按原路线航行，3点15分准时抵达预定位置。GTM必须留在船上。"
"GTM..."程墨皱眉，"郑天美？"
阿强从隔壁舱室喊道："程Sir，这里有东西！"
一个上锁的铁箱藏在床板下。程墨用从琴行找到的钥匙打开它，里面是一盘磁带和几份文件。
磁带标签上写着"6.14.72"，文件则是船舶登记证明，显示"明珠二号"的所有者是"W.Z.航运公司"。
录音机里传出沙沙的噪音，随后是一个带着英国口音的男声：
"航行日志，1972年6月14日。一切准备就绪，GTM己按要求登船。3点15分准时行动，确保GTM留在船上..."
背景音里有个女人在说话，声音模糊不清。男声继续道：
"林己经准备好船只，明天按原计划进行。记住，3点15分准时行动..."
磁带到这里戛然而止。程墨的手微微发抖——这证实了最可怕的猜测：沉船案是有预谋的！
"程Sir！"水警在甲板上大喊，"海面有情况！"
远处的海面上，一艘白色游艇正全速驶向外海。
望远镜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船尾，金丝眼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身旁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月儿！
"是威尔逊！"程墨冲向快艇，"他抓了月儿！"
追逐在开阔的海面上展开。威尔逊的游艇突然转向，朝着一片礁石区冲去。
就在两船即将相撞时，游艇上爆出一团火光，随即开始急速下沉。
"他引爆了游艇！"阿强惊呼。
程墨的快艇靠近时，海面上只剩漂浮的残骸和油污。
一个白色的身影在波浪中起伏——是月儿的连衣裙！程墨纵身跳入海中，在女孩即将沉没前抓住了她。
月儿的嘴唇发紫，但还有微弱的呼吸。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条金链子，链坠是一枚翡翠戒指。
医院的急救室外，程墨盯着那枚戒指。翡翠背面刻着两个微小的字母："W.Z."——威尔逊的缩写。
"程警官..."月儿虚弱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那个医生说...要带我去见妈妈..."
程墨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哪个妈妈？"
"郑月妈妈..."月儿的眼泪滚落，"他说郑月妈妈在船上等我..."
病房门被推开，陈静匆匆走进来。看到月儿手中的戒指，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戒指...是威尔逊的？"
程墨点头："您认识他？"
陈静的嘴唇颤抖着："他是我丈夫...二十年前在英国留学时认识的。"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但我不知道他还活着...更不知道他参与了这些..."
"您丈夫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钱..."陈静的声音几不可闻，"郑家的财产...还有那个秘密..."
"什么秘密？"
陈静看了眼熟睡的月儿，压低声音："月儿不是谭思远的孩子...她的生父是..."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谈话。阿强冲进病房："程Sir，最新消息！威尔逊的游艇残骸里发现了一具尸体，DNA比对确认就是他本人！"
"死了？"程墨皱眉，"那抓走月儿的是..."
"可能是同伙。"阿强递过一份文件，"我们在残骸中找到这个。"
那是一份残缺的合同，标题是《船舶转让协议》，签署方是"W.Z."和"L.Y.W."——林永文的缩写。
日期是1972年6月10日，内容是关于"明珠号"所有权的转让。
程墨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加密信息。
解密后显示是一张老照片：年轻的威尔逊和林永文站在"明珠号"甲板上，背景里是郑天佑和郑月。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明珠易主，计划继续。下一个目标是——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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