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云泗躺在病床上，手机音量开到最大，“全军出击”的音效震得输液瓶嗡嗡作响。
缠着纱布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嘴里骂骂咧咧：“废物！推塔啊！”
隔壁床的阿姨正给丈夫按摩脚踝，抬头瞥了云旎一眼，眼神里混杂着同情与被打扰的不耐。
“小点声。” 声音嘶哑如呛过浓烟，“别吵到人。”
云泗含糊地“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云旎走到窗边。楼下梧桐枝叶筛下的阳光，碎裂成满地跳跃的金斑。
她凝视着，感觉自己就像其中一粒微尘，被无形的狂风裹挟，不知飘向何处。
墙角书包里，昨夜苦熬的卷子露出一角。
父亲“读贵书有什么用”的咆哮与母亲“再难也要读下去”的低语在脑中撕扯。
母亲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旎旎要去读最好的学校，去看更大的世界。”
可她的世界早己碎裂——父亲的暴怒诅咒、奶奶的怨毒眼泪、母亲深夜孤灯下的疲惫剪影、弟弟此刻无知的喧嚣，混合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在这狭小空间里翻腾。
她深吸气，强压烦躁，转身去推轮椅。身影在走廊灯光下，单薄如纸。
她蹲下身调整轮椅脚踏板，指尖触及金属的冰冷。
脸颊灼痛，心底酸胀，眼眶发烫。她深吸一口空气，推起轮椅。
轮子碾过地面，发出沉重叹息般的绵长声响。
回到病房，云泗仍全神贯注于游戏，兴奋大喊：“上啊！” 隔壁床投来的不满目光让云旎心头更沉。
她皱眉，声音轻却疲惫：“小点声，别吵人。” 云泗置若罔闻。
推着轮椅回来时，旁边的李阿姨关切问道：“去做检查？这小姑娘真懂事。”
“是的，去拍个片。”云旎礼貌地回应，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却藏着无尽的疲惫与苦涩。
她走到病床边，费力地扶起身高1米75的云泗，同时轻声叮嘱：“小心脚。”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关怀。
她一手拿着检查单子，一手稳稳地推着轮椅，朝着隔壁楼走去。
电梯里挤满了人，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
云旎被人群挤在角落里，看着云泗缠着绷带的脚上，生怕周围的人一个不经意碰到。
他们先去了西楼，结束后又来到二楼排队。
就在快轮到他们的时候，云旎看到了弟弟的同学和他的母亲。
同学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双眼紧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云旎的心里猛地一揪，她清楚地记得，是云泗搭着这位同学回家时，遭遇了醉酒逆行的车辆，才导致这场悲剧，同学的脚甚至可能要截肢。
同学的母亲神色憔悴，双眼红肿，一看就是经历了无数个痛苦的日夜。
云旎有些社恐，在与同学母亲对视的瞬间，她的内心充满了紧张与愧疚，但还是鼓起勇气，礼貌地微微点头示意。
她低头看向云泗，发现他依旧沉迷在手机游戏里，嘴角挂着兴奋的微笑，妄想女孩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对眼前的一切浑然不觉。
云旎心中涌起一股怒火，更多的是失望与无奈，她轻轻推了推云泗，压低声音说：“别笑了。”
那一刻，她的眼神里既有对弟弟不懂事的愤怒，也有对同学遭遇的愧疚和心疼，这种复杂的情绪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云泗被云旎这么一推，终于从游戏世界里回过神来，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姐姐，又顺着云旎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同学和他的母亲，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似乎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愧疚。
“姐……我……”云泗嗫嚅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云旎没有理会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时，护士叫到了云泗的号，云旎默默推着他走进检查室。
检查过程中，云泗难得地安静，眼神中满是不安，偷偷瞥向姐姐，可云旎始终紧绷着脸，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检查结束后，云旎推着云泗往病房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
回到病房，云旎扶着云泗慢慢躺好。
这时，送餐员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他熟练地将餐食递给旁边病床上的叔叔。
那饭菜的香气瞬间弥漫在病房里，云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11点55分。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手机屏幕上的余额，那35元零钱此刻显得如此单薄。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指尖触碰到一张10块、一张5块，还有3张一块的零钱，每一张纸币都被她反复得有些发软，仿佛承载着她这些天所有的焦虑与无奈。
云旎紧了紧手中的饭盒，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出病房。
电梯里人来人往，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只有云旎沉默地站在角落里，眼神游离。
医院周边的东西都是现在自己花销不起的。
到了楼下，她径首走向那家熟悉的餐馆，老板看到她，热情地打招呼：
“姑娘，又来啦！”云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在菜单上反复游移，手指轻轻划过那些菜品的名字。
为还在戒口期的云泗选了肉饼青菜饭，又犹豫再三，给自己点了仅需西块钱的白米饭。
“老板，我自己带了饭盒，能省点钱不？”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老板笑着应允：“行嘞，姑娘不容易，能省就省点。”
云旎在餐馆角落的位置坐下，将那盒白米饭摆在面前，从桌上拿起一小碟餐馆免费提供的咸菜。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咸菜，就着白米饭，慢慢地咀嚼着。
每一口米饭都像是在提醒她生活的艰辛，咸菜的咸涩在口中散开，混合着她内心的苦涩，让她险些落下泪来。
云旎刚好吃完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付了钱，接过老板递来的饭盒。
她脚步匆匆地回到病房，她先把肉饼青菜饭递给云泗，轻声说：“快吃吧，热乎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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