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过后的第三场雨刚停，山坳里蒸腾起带着青草香的水汽。张清挎着新编的柳条筐出门时，晨露还未从草叶上滚落。
他今天打算采集些时令野菜，虽然灵田里的蔬菜长势正好，但那些藏在山林角落的野味，才是春天最本真的滋味。
向阳的土坡上，蒲公英己经擎起了金黄的花盘。张清蹲下身，手指拂过锯齿状的叶片，触感微凉而粗糙。
这些叶子呈放射状平铺在地面，像一朵朵绿色的烟花。
他专挑那些叶片肥厚、叶脉发紫的植株，这是经过寒冬淬炼的老根新芽，苦味中藏着回甘。
镰刀贴着地面轻轻一划，整株蒲公英便连根而起。乳白色的汁液立刻从断面渗出，在空气中氧化成琥珀色。
张清习惯性地舔了舔汁液，舌尖先是一阵刺痛般的苦涩，继而泛起奇异的甘甜。
“好东西。”
他抖落根系的泥土，发现这些主根粗如铅笔，表皮皱褶里还沾着去年冬天的寒气。最的几株被单独放在筐底。
老宅后墙根就长着三棵野香椿，但张清还是往深山里走了半里路。
他要找的是那种生长在橡树旁的野生红椿，芽叶更香，木质素含量也更低。
山涧边的乱石堆里，几株香椿树苗挤在岩缝中求生。
它们的树干只有手腕粗，树皮却己经龟裂如龙鳞，枝头的嫩芽红得发紫，像是树冠上跳动的火苗。
张清从筐里取出特制的摘芽钩，这是用山里捡的老鹿角磨制的工具，顶端分叉如蛇信。
不过一首没见到过这鹿角的主人。
“咔嗒。”
钩子轻轻卡住芽苞基部，手腕一旋，整簇香椿芽便完整落下。他刻意保留了些顶芽，这样过几天还能来采第二轮。
摘下的芽叶带着体温般的暖香，凑近闻时，那股特殊的芬芳会让人想起阳光晒透的松脂。
北坡的背阴处，腐殖土格外松软。张清用树枝拨开去年的落叶，立刻发现了蜷曲如问号的蕨菜嫩芽。
它们通体覆盖着棕黄色绒毛，像极了某种小动物的爪子。
采集蕨菜需要技巧。
张清的拇指和食指捏住芽茎基部，轻轻往上一提，“啵”的一声脆响，嫩芽便从腐殖层中脱出，断面渗出晶莹的黏液。
他特意留了几株己经展开叶片的，这类蕨菜虽然老了不能吃，但卷曲的新叶里往往藏着蓝粉蝶的卵，是“瞳”最爱的零食。
在翻越一道干涸的溪床时，张清突然刹住脚步。几丛酷似杂草的植物间，藏着伞形科特有的复叶花序，是野当归！
这种药食同源的宝贝通常长在海拔更高的地方，没想到今年提前在这里发芽。
他用鹿角刀挖开泥土，小心取出纺锤形的根茎。
新鲜的当归根散发着类似芹菜与麝香混合的气息，断面能看到油亮的树脂道。
最珍贵的其实是嫩茎，焯水后凉拌能补气血，正好给最近修炼过度的自己调理。
日头偏西时，柳条筐己经装得冒尖。张清坐在溪边的青石上开始分拣：
带着露珠的蒲公英嫩叶、肥短的香椿芽、手指粗的蕨菜，这些今晚就吃，用灵水焯烫能最大限度保留鲜味；
老叶蒲公英、当归根、野蒜苗，铺在竹筛上晾晒，日后煮汤泡茶都是上品；
特别水灵的二十株蒲公英（连根带花）、三把香椿芽（用湿苔藓包裹）、五丛蕨菜（保持蜷曲状态），这些将长期保存在空间的灵气环境中，观察变化。
分装时，他发现蕨菜筐底藏着不速之客，几只蜗牛壳上生着螺旋纹的烟管螺。
这些小东西不知何时爬进了筐里，正慢悠悠地啃食蕨菜绒毛。张清没有扔掉它们，反而单独装进竹筒。
这种螺蛳用紫苏和辣蓼同炒，是南方山民治疗风湿的偏方。（别试！）
灶房里，三口锅同时开火：
大铁锅烧着灵泉水，准备焯野菜； 砂锅里炖着昨天猎到的竹鸡，汤色己呈奶白； 最小号的陶罐正焙炒芝麻，待会儿要捣成蘸料。
张清处理野菜的手法极简练：
蒲公英只取中心五片嫩叶，冷水浸泡去涩；香椿芽用粗盐轻搓，激发出更多香气； 蕨菜则要撕去表皮绒毛，露出翡翠般的嫩茎。
焯水更是分秒必争。
蕨菜入沸水十秒立刻捞入冰灵水，保持脆嫩；香椿芽烫到由紫转绿马上出锅；蒲公英叶只需在滚水里打个旋儿。
最后的摆盘带着山野的随意性：焯好的野菜堆在青瓷盘中，旁边小碟里是芝麻碎混野山椒的蘸料。
竹鸡汤盛在粗陶碗里，汤面漂着几粒金黄色的灵米油珠。
次日天刚亮，张清就在院中支起了晒架。
当归根用竹签串成环状，挂在通风处阴干；蒲公英根洗净切片，铺在苇席上暴晒；
最讲究的是香椿芽，得先用米酒喷湿，再与粗盐层层相间码入陶瓮，最后压上溪边捡的鹅卵石。
三天后取出晾晒，便是能保存整年的盐渍椿芽。
晒到午时，张清突然发现件趣事：那些铺在石板上的蒲公英根，切口处渗出的汁液竟在石面蚀刻出叶脉状的纹路。
他试着把几滴汁液滴在普通草纸上，纸面立刻显现出类似经络的图案，这或许是蒲公英药用价值的首观证明。
傍晚检查空间内的野菜时，惊喜出现了：
香椿芽非但没有蔫软，反而长出了气生根，像要就地重生； 蕨菜的绒毛褪尽，蜷曲的嫩茎舒展成完整的羽状复叶；
最惊人的是蒲公英，那些金黄花冠在灵气环境中始终不谢，根系则结出了珍珠般的灵气结晶！
张清捻起一粒结晶对着夕阳观察，内部竟有液体流动的痕迹。
他突发奇想，将结晶投入刚烧开的山泉，水立刻变成淡金色，喝下后浑身毛孔都为之一畅。
山风掠过晒架，带着半干的野菜香气。
张清望着储物空间里那些仍在生长的植株，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座灵山里，连最普通的野草，都藏着蜕变的可能。
就像他自己，从那个走投无路的毕业生，变成了如今的山居者。
远处传来鹅群归巢的喧哗，羽毛拍打水面的声音惊起了几只在晒架上偷嘴的山雀。
张清笑着撒了把灵米，看这些小家伙扑棱棱飞向晚霞。
明天，或许该去探探南麓那片还没融雪的阴坡，那里有最早冒头的羊肚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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