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云层的刹那，张清己将古筝安置在前院的青石台上。
昨夜下过小雨，石面还泛着的光泽，在朝阳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正好防止琴体滑动。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沉香木盒，七根琴弦在晨光中流转着金银交织的辉光，如同一条条凝固的星河。
取弦的动作如拈花般轻柔。张清的右手拇指与食指精准地捏住弦尾的羊脂玉钮，小指微微保持平衡。
当弦孔对准雁柱的瞬间，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泛起极淡的青光。这是体内灵气自然流转的征兆，能让他感知弦线最细微的振动。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旋，弦尾便如游鱼入水般滑入弦孔。
“咔嗒。”
第一根高音弦精准卡入岳山槽口。他左手三指按住弦尾，右手持特制的黄杨木拨子，以西十五度角轻轻一挑。
弦音如清泉跃涧，在晨雾中荡开一圈圈可见的音波，惊飞了檐下两只正在梳羽的麻雀。
张清却不急着调音，而是俯身将左耳贴在琴面的“天柱”位置，右手食指轻叩琴底板，倾听共鸣箱对初音的回应。
琴腹内的七颗玉珠随之微微震颤，发出细碎的叮咚声。
调音是门指尖的艺术。张清的右手拇指外侧生着层薄茧，这是经常拨弦磨出的印记，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琥珀色。
此刻这处茧皮正轻轻弦轴上的防滑纹，那些纹路是他用绣花针一点一点刻出来的螺旋凹槽，每次转动都控制在毫厘之间。
他的左手小指始终悬在弦面上方三寸处，如同蜻蜓点水般随时准备轻触琴弦。
“宫弦当如凤鸣。”他默念着《琴操》要诀，左手无名指轻按五徽。
当第五次微调后，弦音突然变得通透澄澈，琴腹内的玉珠随之共振，泛出七彩光晕。
这神奇的一幕被晨露折射在青石板上，形成跳动的光斑，仿佛有群星坠落在院中。
最细的那根羽弦在调准时，竟自行颤动起来。
最费神的是第七弦的校准。这根低音弦需要特殊的“吟揉”技法：
右手拨弦的同时，左手在弦身上作波浪式按压。张清的指腹因此泛起胭脂色，却始终保持着稳定的频率。
当弦音最终沉如龙吟时，整张古筝的漆面竟浮现出雷击木特有的波纹，那些暗藏在漆层下的金色纹路如活物般游动起来。
此刻若有懂行人看见，定会惊觉这己非凡品，因为这琴体正在与天地共鸣。
调音毕，日头己近中天。张清转到的菜园，这里新翻的土壤还散发着潮湿的腥气，几根蚯蚓正在土缝间缓慢穿行。
他从储物空间取出三个粗陶小罐：
奶油生菜籽细如沙粒，在罐中发出沙沙声响；紫叶莴苣种漆黑发亮，像是一罐碾碎的黑珍珠；苦苣种子最特别，每粒都带着小伞状的冠毛。
播种手法极讲究。张清的食指在土面轻戳出浅坑，每坑深浅一致，如同用尺子量过。
放入种子时，他的拇指与食指捻动的力度恰到好处，重则伤种，轻则难控。
覆土时更见功夫，右手五指张开如扇，细土从指缝间均匀漏下，恍如下了一场棕色的雪。
最特别的要数紫叶莴苣。这种子来自周临川上次带来的稀有品种，表皮包裹着天然蜡质。
张清用指甲轻轻刮破种皮，在破口处滴入半滴兰石浸出液。
种子遇水立刻膨胀，转眼就冒出雪白的根尖，那些根须在灵液中舒展的模样，像极了初醒的婴儿在伸懒腰。
他特意将这些种子种在菜园最东侧，那里清晨能最早接受阳光的洗礼。
西窗台上的兰花盆栽正值盛放。这株原本只值几文钱的山兰，经过三个月灵水滋养己脱胎换骨：
九片剑叶呈扇形排列，叶脉中流淌着肉眼可见的银色光晕，叶尖垂下的露珠能在叶片上滚动整日不落。
最惊人的是中央的花葶，粗如小指的茎秆上同时开着七朵花，形成完美的塔形花序。
最新绽放的那朵堪称鬼斧神工：花瓣从初开的月白色渐变为象牙黄，唇瓣上的紫斑演化成精细的山水纹样，细看竟是微缩的“溪山行旅图”。
更妙的是，当阳光移动时，这些“山水”会随之变换光影，时而显“平沙落雁”，时而现“远浦归帆”。
花心处的蕊柱堪称造化奇迹。雌雄蕊合生的部位天然形成太极图案，雄蕊上的花粉囊如同两粒金珠，在阴阳鱼眼的位置熠熠生辉。
每当微风拂过，花粉便如金粉般飘散，在阳光下画出道道金线。
香气随时间变幻莫测。
正午时分清冷如雪松，带着高山之巅的凛冽；傍晚转为蜂蜜的甜暖，让人想起秋日的晒谷场；到夜深人静时竟会散发类似古琴漆面的松香，闻之令人神游物外。
更奇妙的是，每当“瞳”在花前振翅，花瓣就会无风自动，发出风铃般的脆响，那声音与琴弦的泛音如出一辙。
日落前，张清再次试弹新弦。这次他奏的是《高山流水》，指尖在弦上行走如履薄冰。
高音区清越似玉磬，每个音符都像是一颗珍珠落在玉盘里；低音区浑厚如钟鸣，余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晚归的白鹭。
当弹到“滚拂”技法时，琴弦突然迸发出彩虹般的光晕，那些七彩的光芒在琴面上流动，如同极光般变幻莫测，惊得前来饮水的母虎都竖起了耳朵，幼崽更是吓得钻进了柴堆。
曲终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菜园里的生菜苗突然拔高寸许，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边缘泛起淡淡的金边；
而那株奇兰的花瓣上，山水纹竟流动起来，仿佛真有溪流在花瓣间蜿蜒。
最神奇的是琴弦上凝结的露珠，它们没有坠落，而是悬浮在空中，折射出七个小巧的彩虹。
张清望着指尖泛红的茧痕，又瞥见窗台上摇曳的兰影，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这座灵山里，琴弦与草木，指尖与花瓣，本就同属于天地间最精妙的韵律。
就像此刻，晚风拂过新弦带来的袅袅余音，与兰花的幽香、菜苗的清气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春天最动人的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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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章，晚点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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