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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暗影至·龙榻锁寒锋

小说: 奉玺为臣   作者:没想到取什么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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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朔方城,是风雪与死亡统治的王国。狂风如同被激怒的远古巨兽,裹挟着鹅毛大雪和冰粒,在空旷的街道上疯狂肆虐、尖啸,狠狠撞击着行宫厚重的殿门与高耸的城墙。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轰鸣,仿佛要将这座孤城彻底撕碎、掩埋。天地间一片混沌,唯余无边无际的惨白与刺骨的酷寒。城墙之上,值夜的龙骧卫士卒如同披着冰甲的雕塑,唯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证明着生命在顽强地与这天地之威抗衡。空气中弥漫着烽烟残留的焦糊味、冰雪的凛冽,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大战将至的死寂。

行宫深处,帝王寝殿。

与外界的狂暴酷寒截然不同,这里被刻意营造出一种近乎压抑的“温暖”。数个巨大的鎏金铜炭盆中,上好的银霜炭烧得通红,散发出灼人的热浪,空气干燥得仿佛一点即燃。烛台上,手臂粗的牛油蜡烛静静燃烧,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阴影,却也将殿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朦胧而暧昧的光纱之下。浓重的药味混杂着龙涎香的馥郁,沉甸甸地弥漫在每一寸空间里,几乎令人喘不过气。

龙榻之上,年轻的帝王——燕昭,正深陷在厚厚的锦被与华贵的玄狐裘之中。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几缕乌黑的发丝被冷汗濡湿,黏在光洁的额角。他双目微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青影,呼吸似乎有些急促而微弱。一只骨节分明、同样苍白的手无力地搭在锦被外,另一只手则虚握成拳,抵在毫无血色的唇边,压抑着断断续续、撕心裂肺般的低咳。榻边的小几上,一只白玉药碗还残留着深褐色的药汁,苦涩的气息正是它的来源。整个场景,将一个忧思成疾、弱不禁风、亟待安抚与保护的帝王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殿内并非空无一人。两名低眉顺眼的内侍如同泥塑木偶般侍立在最远的阴影里,大气不敢出。李德全则垂手肃立在龙榻几步之外,脸上满是恰到好处的忧虑与恭谨。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画面之下,一股无形的暗流在涌动。那两名内侍的呼吸轻得几不可闻,站姿却稳如磐石;李德全低垂的眼皮下,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时刻扫视着殿内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外面风雪世界的殿门。空气凝滞,唯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帝王压抑的咳嗽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吱呀——”

沉重的殿门,在子夜最深沉的时刻,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

一股凛冽到极致、裹挟着死亡气息的风雪寒气,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汹涌而入!殿内温暖的烛火被这股寒流冲击得猛烈摇曳,光影疯狂乱舞,几欲熄灭。浓重的药香与龙涎香被粗暴地撕裂、冲散。

一个高大、挺拔、如同山岳般的身影,裹挟着满身风霜与战场特有的铁锈血腥气,踏入了这片被精心布置的“温暖”牢笼。

是萧绝。

他显然是从前线或风雪中首接赶来,一身玄铁重甲未曾卸下半分!冰冷的甲叶上凝结着厚厚的白霜,肩头、臂甲、甚至那如墨般束起的发髻间,都挂满了细碎的冰凌。眉睫之上,霜雪覆盖,仿佛刚从极北的寒冰地狱中挣脱。长途奔袭的疲惫刻在他深邃的眼窝和紧抿的薄唇边,但北境凛冽的风刀与连日的厮杀,更在他脸上淬炼出一种钢铁般的冷峻与肃杀。甲胄上沾染的、尚未完全被风雪洗净的暗红污迹,在烛光下隐隐可见,无声诉说着刚刚经历的血火。

殿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风雪的咆哮,却将一室的暖香与病弱气息,与他身上带来的酷寒铁血,形成了最尖锐、最讽刺的对比。

他的脚步沉稳有力,覆甲的战靴踏在光洁的金砖上,发出冰冷而沉重的“咔哒”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弦上。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弩箭,在踏入殿内的瞬间,就穿透了摇曳的烛影与氤氲的热气,牢牢锁定了龙榻上那个看似脆弱不堪的身影——燕昭。

“陛下。”萧绝走到龙榻前约十步处,单膝跪地,甲叶摩擦发出铿锵的金铁之音。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长途奔袭后的干涩,却异常清晰,如同寒冰相击,在这温暖的寝殿中显得格格不入。“臣萧绝,奉召觐见。”

榻上的燕昭似乎被这声音惊醒,又或者那涌入的寒气刺激了他。他长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深邃难测的眼眸,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显得有些迷离而虚弱。然而,就在那迷离的深处,在接触到萧绝身影的刹那,一丝极快、极亮的光芒倏然闪过,如同暗夜中划过的流星,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错觉。

“将……将军?”燕昭的声音虚弱得如同气音,带着病中特有的沙哑与断续。他挣扎着想撑起身体,手臂却似乎使不上力,刚抬起一点,便又无力地跌回厚厚的锦枕之中,引发一阵更剧烈的咳嗽。他掩住唇,咳得肩头都在微微颤抖,苍白的脸颊也因此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咳…咳…终于……到了……一路……风雪……辛苦了……”

将一个饱受病痛折磨、见到倚重臣子后强打精神的帝王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救驾来迟,臣之罪。陛下不必起身。”萧绝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头颅微垂,以示恭敬。但他的目光,却如同最锐利的鹰隼,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洞悉一切虚妄的审视,毫不避讳地、一寸寸扫过燕昭的脸庞。

他看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确实透着病态的虚弱。

看那被冷汗濡湿的鬓角——并非作伪。

看那微微颤抖的、搭在锦被外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

看那因咳嗽而起伏的、单薄寝衣下的胸膛——气息确实紊乱微弱。

然而……

那迷离眼眸深处一闪而逝的精光!

那咳嗽声中被刻意放大的、引人怜惜的尾音!

还有……那锦被之下,身体紧绷的线条,绝不是一个真正虚弱到无法起身之人该有的松弛!

萧绝的心中,无声地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好一个“忧思成疾”、“弱不禁风”的帝王!这戏,演得比金銮殿上更加炉火纯青了。

就在萧绝心中冷笑之际,一只冰凉得惊人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细微颤抖,轻轻地、试探性地搭在了他覆着冰冷铁甲的臂膀之上。

萧绝的身体,瞬间绷紧如拉满的弓弦!那冰凉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瞬间唤醒了他记忆深处最不堪、最屈辱的画面——京城,龙榻,迷离的灯火,滚烫的肌肤,以及那令人作呕的算计!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厌恶与抗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内翻涌,几乎要让他猛地挥臂将这触碰甩开!

“无妨……”燕昭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病态的依恋,手指仿佛无意识地顺着萧绝臂甲那冰冷坚硬的纹路,缓缓滑下。他的指尖贪婪地汲取着那铁血甲胄之下,属于活人的、强健躯体散发的、与这病弱寝殿格格不入的热力。“朕只是……忧心战事……寝食难安……又染了这朔方的苦寒之气……才……咳咳……”

他喘息着,目光迷离地落在萧绝那身染满风霜血火的玄甲上,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审视,又仿佛是无助的抱怨:

“这朔方……苦寒彻骨……将军的盔甲……太冷了……”

这低语,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在药香弥漫的暖帐中幽幽回荡。那“太冷了”三个字,尾音微微拖长,带着无尽的暗示与一种无声的邀请——邀请他卸下这冰冷的铠甲,靠近这温暖的龙榻,如同……京城那一夜。

噌——!

一股无形的、比朔方风雪更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萧绝被触碰的臂膀蔓延至全身!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牙关紧咬的咯吱声。体内翻涌的不仅仅是旧伤的钝痛,更有一种被当成玩物般肆意撩拨、试探底线的滔天怒火!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药味和龙涎香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刺入肺腑,却也强行压下了那几乎要爆发的冲动。他霍然抬头,目光如两柄淬了寒冰的利刃,首刺燕昭那看似迷离的眼眸深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沙场统帅的威严,将那份暧昧与试探狠狠斩断:

“军情如火,瞬息万变!狄贼主力动向不明,云中、平阳关危如累卵!臣身负甲胄,枕戈待旦,方能随时策应各方,挥师破敌!”

他微微一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清晰地在这温暖的囚笼中砸下:

“此乃战时铁律!陛下——示下军务即可!”

冰冷强硬的盔甲,是他此刻隔绝暧昧的壁垒。

“军务”二字,是他划下的、不容逾越的界限。

寝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炭火依旧灼热,烛泪无声滑落。唯有那搭在冰冷臂甲上的、帝王冰凉的手指,在萧绝那如同实质的、带着沙场血腥气的目光逼视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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