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惊异:“山越之地?陛下曾遣兵攻讨,略取数地,不曾听闻有粮食产出……”
“不是麦黍。”
嬴政答道,“所出为稻!”
李斯问:“陛下,待那奇人到来,或许可问明稻谷之术。”
嬴政颔首:“正是如此。”
李斯略作思忖:“只是陛下……这位高士,属何学派?”
会是何等高人?儒家?法家?鬼谷门人?农家还是传说中阴阳学派之人?
嬴政稍作沉吟:“此人性情独特,从未提过师承出处。朕也未详加过问。”
以往才士来归,都愿提及出身门第。
而这人——江月,并未谈过师从,未言来处。
嬴政低声道:“此人虽无来历,但才智通透、一点即明,堪比世外高人!”
此等之人……莫非出自仙家?
“陛下,如此贤能之人,为何不召入朝中?”
李斯问道,“若得其辅佐,对朝廷极为有利。”
嬴政淡淡一笑,“朕另有安排,目前还不到时候。”
若此时暴露身份,又怎能得到那么多肺腑之言?
不过,那个人的底细,迟早要告知李斯。
更何况,还得靠那人调理身体,否则来年恐有大患。
翌日,王贲被召见。他满脸伤痕,神情窘迫。
嬴政看着他的模样,不禁一怔。
“这些伤……”
“末将走路不慎,撞到了。”
王贲勉强解释。
嬴政压住笑意,“看来你父亲出手不轻啊。”
“臣……”
王贲讪讪摸了摸脸,“臣先前欺君,确有大错。”
嬴政摆摆手,“无妨。你能请来王翦,便是大功一件。一路奔波,低声下气替朕斡旋,吃些苦头也算应得。”
“陛下宽厚,末将感恩不尽。”
“你安心便是,朕自有安排。”
嬴政含笑道:“朕己命人起草诏书,回咸阳后便封你之子王离为都尉。若他日后建功,亦可受爵。”
王贲一听,喜不自胜,立刻跪谢,“末将叩谢陛下恩典,陛下厚恩,王贲无以为报!”
大秦虽封列侯,但爵位不可世袭,仅为本人终身所有,无法传与子嗣。
这一制度极具现实意义。
因此,哪怕王家父子均为列侯,其爵位也无法惠及后代。
若王离不建功劳,便只是寻常百姓。
权贵子弟或许可凭门第谋职,却无法久居高位而不立寸功。
秦政以军功定赏,官场中不养闲人。
相较之下,后来某些靠血统维系庞大官僚体系的朝代,就逊色太多。
正因如此,不少王朝逐步腐朽没落。
而大秦则以制度著称,堪称历代最清明之朝。
王翦因战功封侯,王贲凭军功得爵,但他们之子王离,却无战功可陈。
若两位老将身故,而王离无所作为,他仍将回归庶人之列。
如今嬴政提前提拔王离为都尉,若日后确有军功,也可受侯爵之封。
三代皆列侯,在大秦历史上尚属首例。
这样的殊荣,岂不让王贲激动万分?
“好了,起来吧。”
嬴政道,“你也得多用心教导王离,若无真本领,又怎能建功?”
“是,臣明白。”
王贲恭敬应答。
他心知,教子一事,还需请老父出山方为上策。
毕竟若非王翦教导有方,怎能成就今日的富贵?
“你去准备一下。”
嬴政继续说道,“朕很久没去拜访江月先生了。”
“是。”
王贲应下,犹豫了一下说:“陛下,既然我们都准备离开,是否该把您的身份告诉江月先生?”
嬴政稍作思考,说:“此刻告知反而是下策。他若知道朕的真实身份,也许就再不会说出心底的想法了……”
嬴政对江月的态度,更像是对待一位真正的朋友。除了江月,在其他人眼里,嬴政始终只是君王。
谈政事可以,但交心却难得。
“如果不说明身份,恐怕他不会答应随我们走吧?”
“确实如此。”
嬴政微微点头,“从咸阳到巨鹿路途不短,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奔波见他。”
“陛下……”
王贲稍加思索,语气有些迟疑。
“有什么想法就说。”
“臣并无主意,不过……父亲足智多谋,要不请他想想办法。”
王翦?
对啊!
嬴政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你思路不错,快请王老将军过来。”
“遵命。”
没过多久王翦便赶到,嬴政坦率说出烦恼。
这位老将为人圆融,但对君王的忠诚无可质疑。
听后捋着胡须笑说:“这事不算难办!”
“愿闻其详。”
嬴政道:“朕本欲再隐瞒几月身份,想看看能有哪种变化……可惜一首没找到合适的方法,若老将军有计策,就首说无妨。”
“陛下曾提到,那人打造一种名为纸的东西,比竹简更方便。”
王翦微笑着提示:“他心中早有心愿想要亲见陛下真容,若允许他前往咸阳从商,是否会心动呢?”
咸阳经商?
妙计!
嬴政闻言顿悟!
若以此诱其前往咸阳,必动其心。
“老将军果真高人一筹!”
嬴政感慨道:“懂了!王贲,立刻准备,我们前去拜访江月。”
“遵旨。”
“那老臣先告退。”
“去吧。”
王翦刚离开大殿就悄悄拉住王贲低声询问。
“那江月到底是什么人,以前你怎么没提过?”
“此事陛下不允多言……”
王贲苦笑,“若真说漏了嘴,万一惹恼陛下,谁敢担这罪责?”
“嗯,确实有理……”
王翦点头,又低声说,“不过这般谨慎也要认对人才行。告诉为父,江月真的值得陛下这般费心?”
“的确,此人绝非寻常之人。”
王贲认真回答,“他曾断言,巴蜀乃为天府之国,一旦陛下驾崩后天下再乱,便可在那保存实力,以待东山再起。”
“嗯?”
“陛下己许诺将扶苏之女许配于他。”
王翦微微一笑:“难怪如此可惜。”
“遗憾的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不是我们,而是陛下。”
王翦缓缓开口,“你有这层想法,陛下难道就没有?”
王贲瞬间明白过来,“所以您的意思是,陛下早就有意招他为婿?”
“这样的人才,怎能不用?”
王翦微微颔首,“对陛下来说,还有什么关系比姻亲更亲近?他应该早就盘算好了。”
“父亲说得是……”
王贲苦笑,“看来,我们不宜与陛下争了……”
“倒也不一定。”
王翦轻轻一笑,“若他愿意纳露儿为妾,与我王家也算结缘。以他的才干,哪怕是侧室之位,将来也不愁前途。”
“此话有理。”
王贲沉思片刻,“那要不要我找个机会与他提一提?”
“提什么?陛下还未开口,你便抢在前头?”
王翦摆手否决,“等陛下先表态,到时候我会出面安排。”
“是,孩儿明白了。”
望着王贲离去,王翦低声自语:“江月,果然非比寻常,看来得亲自见识一下。”
这边,江月院中人来人往,几辆大车被不断搬上的物品堆满。
“动作都快点!”
江月靠在榻上咬着面饼,一边指挥众人收拾。
“收拾完了就准备出发。”
“先生,赵高和王贲到了。”
“正好。”
江月一笑,“让他们进来吧。”
“江先生!”
王贲率先跨进门,刚一开口就被江月截住话头:“你们一来正好,我也省了再去告别。”
“告别?你说搬……搬家?”
嬴政听出不对,眉头紧皱,“要搬到哪去?”
“再往西走一百多里,就是太行山山脚。”
江月边咬面饼边笑着说,“我打算在那里修建庄园,山上还能设个营寨,既能自保也有退路。等陛下离世,天下混乱之时,正好能顺势而起。”
嬴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刚见面就说这种话未免太不吉祥。
“先生,我这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又发财了?”
“也不是。”
嬴政道,“我在咸阳认识一人因事紧急,转让我一座宅院。前面可开店,后面还有个园子,环境还不错。”
“听着不错。”
江月笑眯眯点头,“只可惜安稳不了太久,撑不了几年……”
“别说这些晦气的话!”
嬴政赶忙打断。
“我原本就有一处宅子,再要一个也用不上。赵兄才情出众,若去咸阳闯荡,不是更有施展之地?有没有这个打算?”
“我?”
江月眼神微动,“你是说,把这个院子送给我?”
“正是。”
嬴政微笑道,“你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
江月激动地说,“我一首想去咸阳,说不定可以接近权贵,乃至面见皇帝,改写大秦的气数!”
“正合我意。”
嬴政点头,“若我能让陛下避开祸患、江山永固,这份荣华不也能守住?”
“确实高明。”
江月微微一笑,随即又道:“可惜我没钱买。”
“啊?”
嬴政一时错愕。
“你给的那些黄金,我全用了。”
江月坦然地说,“买下了山下的田产,又投入不少人手和物资,手头早就紧了。咸阳是都城,人口上百万,那样的院子,哪里负担得起?”
“哦,原来是这个顾虑。”
嬴政舒了口气,“没关系,我不是卖给你的,是送给你的。”
什么?
送我?
江月脸色一怔:“你说……白送?”
“不错。”
嬴政轻松道,“这院子是我那位旧友所赠,他也没要多少钱。等你到了咸阳,机会多了,赚的钱也不会少。以后若想出手转送旁人也无妨。再者,如果你真能见到陛下,或许还能避开战乱。这些利弊,我心里有数。”
“赵兄赵兄,这般胸襟和才思,世间少见。”
江月感叹道,“你如此真诚,我一定不负你!到了咸阳,无论我做哪一行,都分你三成利润。我保证,将来还你十座院子都不在话下!院子现在何处?”
“在渭水边,地段极佳。”
“等我到了咸阳,去找主管工程的官员便可对吗?他们会告知我位置?”
“不错。”
嬴政答道。
“那就定了。”
江月略一沉吟,“只是,这五行山下的山庄,我也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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