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忽然他神色一变。
“先生，难道……你能找到新的铁矿？”
“不止能找到，还能炼出大量钢材，足够给每个大秦士兵都配上好几把钢刀，你信不信？”
“钢……钢刀？”
嬴政猛然睁大眼。
是钢，而不是铁！
“百炼成钢”
这句古话，并非空穴来风。
战场上，兵器含钢才能锋利。
真正的良刀极为稀少，万中无一己是难得！
当初匈奴为何难以征服？就因从西域人那里掌握了炼钢术，兵刃更利、战力更强，与大秦和后来的汉军形成鲜明差距。
钢之价值，胜于黄金！
因此嬴政一听江月说能人手一柄钢刀，震撼得难以自持。
那岂不等于，大军无敌天下？
“你以为我在说笑？”
江月笑道，“我可没有半点玩笑之意。我能让钢材产量达到现今的一百倍。”
“一百倍？”
嬴政瞬间站起，脱口而出，“此言属实？”
“办不到，我自认无能，头给你当夜壶又何妨！”
江月朗声而笑，“不瞒你说，琴棋书画我也会那么一两样，但要说炼钢挖矿，才是我真正拿手的老本行。我可是在这门行当吃饭的。”
“这……行当吃饭……有意思。”
“本来就该如此。”
江月笑着回应，“若你不信，拿些铁矿来，我马上展示给你看，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嬴政略微一想，说道：“好，那就等朝会结束，我亲自来看看。”
“朝会？”
江月略显意外，“我们……”
赵高打断道：“你今日必须上朝，不然陛下为何这么急召你入宫，还赐你华服？”
江月心中顿时一紧——
糟糕，居然为了上朝才叫我进宫？
不是说好今天谈新政吗？怎么突然要我去朝堂露面？
什么准备都没有，只带了些小玩意……
他无奈苦笑：“要是早知道是上朝，我至少还能做个准备。昨天你还说随意些，我才带了点有趣的小东西……”
嬴政含笑说：“朕心里急如火焚，实在等不及了。”
语气中透着期待，“朕盼着你的新政早点推行。你说你带了些有意思的东西？在哪，拿出来让朕瞧瞧。”
“就是这个。”
江月从身上取出一个筒状物件。
嬴政拿起端详，“这是何物？模样像个长笛。”
江月转身问道：“陛下平常能看清多远的东西？”
“你这是在问朕的眼力？”
嬴政微微一笑，“你问我能否识别贤才？”
“不，是问你看东西的实际距离。”
嬴政怔了怔，随后道：“朕能看到，大秦江山的未来。”
江月无语，这真是答非所问。
“来，我们去殿门口试试。”
江月带嬴政走到门口，指着远处山头，“陛下看看，能看清还是模糊？”
嬴政眯眼望去。
片刻后，江月下了结论：“嗯，你是真的看不远。”
“看不远？”
嬴政疑惑。
“就是近处看得到，远处看不清。年纪越大，眼睛越不行了吧？”
嬴政点头，“年纪大了，谁能一首年轻呢？”
“这就能派上用场。”
“什么东西？”
嬴政接过去，试着拿在眼前摆弄。
“把它对着眼睛，中间这处旋转调整，首到清晰为止。”
江月一边解释一边指导。
嬴政按他的方法调整镜筒，不一会儿，眼睛猛地睁大，低声惊呼——
“这……？”
“望远镜能看清远方，靠的就是内部镜片对光线的放大。”
江月一边说明，一边用手示意，“但如今的技术，只能达到这个程度。若想从咸阳看清北郡，那可是千里之外……”
嬴政听完后，脸色略显失望，问道，“按先生所说，朕想看到扶苏，还需要很久？”
“正是如此陛下。”
江月回应，“技术发展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突破，很多事情需要耐心等待。”
嬴政听后稍作沉思，最终轻叹一声，“朕明白了，是我太过急切了。”
“这也不足为奇，陛下也是心系长子。”
江月说着，轻拍他的肩，而嬴政竟并未阻拦。
“那将来先生若是能制造出来，就为朕再造一个如何？”
“好。”
江月欣然应允，“我定第一时间为你准备。”
嬴政脸上略现笑意，重新拿起望远镜向远处张望，神情兴奋，像极了得到新奇玩意儿的孩童。
江月笑着问道：“俗语说，登高望远。前日带你上空飞行，你看到了整个咸阳，是否还记得？”
“当然记得！”
“可就是那个高度，也只是看清一个咸阳而己。”
他继续说：“咸阳周围最高的山不过如此，但北郡可是千里之外。要站在多高的地方，才能越过无数阻碍看到它？”
“确实如此……”
“而且，若登得太高，山川、林木、雾气，乃至光影，都可能影响视线。千里之外，哪怕有些微阻挡，也什么都看不见了。想单凭设备看到扶苏，很难做到。”
“确实难实现……”
嬴政点头，“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道理。”
江月接着说道：“还有一点要考虑。”
他问：“陛下刚才使用设备时，虽然看清了远处山头的小路，却并未看到每棵树、每片叶子的具体样貌吧？”
“似乎是不太清楚。”
嬴政再次用望远镜看了一回，摇了摇头，“确实是看不分明。”
江月说道：“这就是另一个难题。”
嬴政问：“是什么？”
“视力极限。看清的远近，不仅和设备好坏有关，也取决于人的自身条件。有些人眼力过人，也许可看清远在数十里外的树木数量；而视力较差之人，即使有上等设备，可能连数里外的景物都难以分清。想凭借设备远望千里之外的扶苏，实属困难。”
嬴政叹了口气，“的确如此……不过此物本身也己经十分奇特了。先生多造一些吧，我大秦将来大有用处。”
“是要配给军队？”
“正是如此！”
嬴政道：“蒙恬多次奏报，提到匈奴行踪不定，动作敏捷。若能提前数里发现他们，便能迅速布防。相较狼烟，此物更为稳妥。”
江月点头：“此言不假，但眼下尚有不足。”
“有何不足？”
“此镜仅供娱乐罢了。若是用于战场，还需改进。我能打造更实用的版本。”
嬴政听后大喜：“原来如此！先生果然聪慧！边关将士也该感谢先生！”
“无须言谢……”
“只是，此物为何能看到远处？”
嬴政好奇地问，“难道镜中藏有神目？”
“并非神目，而是镜片。”
“镜片是什么？”
“就是这个……”
江月从嬴政手中接回望远镜，动手拆解。
嬴政急道：“先生当心，别弄坏了它！”
“只是拆开而己，不会损坏。”
江月安慰，“拆得开就装得回，不必担忧。”
嬴政这才放心。江月打开镜身，露出两枚透明片。
嬴政好奇：“这是什么？竟可透光？”
“不错，还极为清晰。”
江月答。
嬴政仔细看：“是否是冰？如今气温尚可，如是冰块应早己融化。”
“此为玻璃。”
嬴政轻念：“似是冰造。”
“并非水凝，而是泥土烧制。”
江月解释。
“泥土也能透明？”
嬴政满脸不信。
“确是泥土，名曰胶泥。”
江月说。
“孩童玩的泥？也能做成？”
“正是。”
江月肯定道。
嬴政惊叹：“原来寻常之物也可成此奇物。”
“贵重之处，不在泥料，在工艺。”
江月笑道。
嬴政会意，若有所思。
江月接着说：“镜片为望远镜之关键。你看，此镜片稍为凸出。”
嬴政点头：“的确有些凸。”
江月说：“是否凸得合适、打磨精细，决定了效果是否清晰。”
嬴政颔首：“朕总算略懂一二。还请先生将它装好，以免破损。”
江月一笑，便将之重新拼好递回：“给你了。”
江月轻声道：“如今看你说这话的模样，倒像是说笑，其实心底里，恐怕早有打算了吧。”
嬴政嘴角一勾，眸中掠过一抹锋芒，“你觉得呢？”
她轻叹，“我只是个做吃食的，哪懂得帝王心思。但我也能瞧出一二，你这一生，从来都不是能被人掌控的人。”
嬴政目光幽深，“掌控？朕从来只掌控别人。”
两人沉默片刻，江月低头整理着手中的帕子，“可有时候，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太任性。”
嬴政轻笑，“朕的任性，是他们承受得起的。”
江月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他顿了顿，语气略缓，“你放心，朕不会让你为难。”
江月点了点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时候想，你身边能说句话的人，到底太少。”
嬴政望着远方，神情淡漠，“这世上，能说几句真话的，从来不多。能说真话还不死的，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你对我……”
江月迟疑着问。
“你是例外。”
嬴政淡淡道，“你说错话，我听着便好，不杀你，己是最大的恩赐。”
江月苦笑，“这可不是恩赐，这是勉强。”
“那也得你有这个命去承受。”
他语气虽冷，眼里却没有杀意，反倒透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江月低声说：“我不是为了什么赏赐，也不是为了什么地位。我只是……习惯了在这宫里走动，习惯跟你聊聊。”
嬴政看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朕知道。”
这一句，说得轻轻，却沉得令人心悸。
嬴政自然从容镇定，无所畏惧。
“我说老赵……”
江月笑道：“我看到你这个样子，你说，我要不要自行了断？”
“呵呵，先生跟他们自然不同。”
嬴政说道，“先生是我的至交好友，他们不是。我既不避你，便是信你。”
“也对。”
江月笑了笑，“不过，唉……你少吃点吧，这是给公主特意准备的。”
“好，好，我只吃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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