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未被捕，王仍会放人。可若被问及我……”
“我只恨你不死！”
脚步声远去，甘青竭力嘶喊，门却被再次推开。
“跑了？”
“还有一个！”
秦兵步入，掏去他口中堵塞，“你说什么？”
“有人……逃走了！”
他急吼道，“还不去追？！”
“跑了你后悔？叫什么！”
“我不是逃，我有话！只要你们放我，我都配合！”
“放你回去？谁有这权？”
两兵互视，“先上去禀告。”
不久后，赵佗被人请了过来。
“你想说什么？”
他问。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说……但有个条件，”
甘青紧张地说道，“你们得放我走，不然，我到死都不会吐露半个字。”
他很清楚，若不尽早离开，家人性命难保。山越王早己威胁过他。
一定要走。
赵佗冷笑：“你也配提条件？不过……你可以试试看，看你知道的消息值不值得你活命。”
“我说，我全都说！”
甘青连忙表态，“大王山上共有五万人马，其中两万可以作战。”
“五万人马？两万可用？”
赵佗神情凝重，随即拿起笔写下关键点，“那大王山的入口，一共有几条？”
“主路是唯一大道，还有两条小路，不过也全都安排了岗哨。山中还有堆积如山的巨石和滚木，只等你们来进攻。”
他语气急迫，只想赶紧讲完话，立刻抽身离开。
“石头和滚木？有多少？”
赵佗问。
“非常多，你们只要强攻上去，就算出动十万大军也难逃全军覆没的下场！”
甘青说，“这里可是大王山！以前的楚军，或者其他山寨都不敢动这里半分。”
赵佗听罢点头沉思。他明白，倘若山上当真准备充足，别说攻山，恐怕只是往下投石头和木料就能击溃十万人马；要是二十万兵马硬攻，更是伤亡惨重。
幸亏，大将军早有安排，早己布局好了诱敌计划。
果然，自家人反手最狠。
“你说，如果撤了那几处小路上的守卫，我军是否更容易接近山顶？”
赵佗问。
“即使没有守军，也不易通行。”
甘青回答，“这些小路上下颠倒，从山上下来轻松，从山脚往山里攻，不只是一道防线的问题。”
“你说实话，没有遗漏吧？”
赵佗紧盯着他追问。
“我所说无一字虚言！”
甘青语气坚定。
他的眼神透着愤恨：“我要报仇。我替他拼命，到头来却想灭我全族。我怎敢骗你们？求你们快问完放我走，我要救人。救不出，我与他也只有生死之分！”
赵佗面不改色。他在心内冷笑：你现在说这话也太晚了——你知道的一切，全是我军安排好的。
“好，我相信你。”
赵佗继续问，“你这支人马下山，是去办什么事？你们此行的目标是什么？”
“大王下令，要我们分散赶往各方山寨求援。他想要西十八寨立即出兵增援。”
赵佗记下来后，再问：“今早山路上与我们交战的你们这一行人里，有士兵使用楚钩，这原本是楚国的武器，怎么到了你们手中？”
“这是山越王托人做的。”
甘青回答。
“是谁做的？”
赵佗追问。
“是楚尹为他锻造的。”
“楚尹是何人？”
赵佗立即接着问。
“来自楚国，他提到自己祖国被秦国所灭，因此心怀对秦的怨恨。”
“楚国人……楚尹……”
赵佗轻声重复了一遍，脑海中却毫无印象。
这印证了大将军的推测：山中确实藏着一个秘密打造兵器的楚人！
“那这个楚尹在山中是不是很得山越王的信任？”
“可以说信任，也可以说并不完全信任。”
甘青开口道，“山越王对他时而信任，时而怀疑。他是个楚人，不是我们蚩尤族的。他上山以后得到了大王的器重，这让二当家心中不满。”
“为何不满？”
“因为他让二当家失去了很多地位和关注。”
甘青语气里满是感慨，“因此他心存怨恨。”
“明白了。”
赵佗若有所思，“那这个二当家平时是什么样的性格？”
“这人什么都喜欢，嗜好繁多。”
甘青答道，“以前野象山是他们家的地盘，后来山越王转到了别处，他们被迫跟随过来，也因此对甘青怨恨颇深。其实是把对大王的恨都转移到了我身上。”
“竟然还有这种隐情。”
赵佗接着问，“那你再说，你们营地里晚间有多少人巡夜？是分几批行动吗？一般巡到哪些地方？换岗时间是固定的吗？”
“这……”
“这什么这？”
赵佗低声呵斥，“你刚才还满口抱怨他，为什么现在反倒迟疑了？你难道是不愿意说实话？”
“不是不想说，只是那个混蛋己经逃了……”
甘青无奈解释道，“这些详细的事我知道的不多，毕竟我只是普通手下。了解巡逻情况最多的是那个人，但山越王多疑，根本不许其他人打探这种事。”
“你说的是哪个混蛋？”
“正是那人！”
甘青愤怒说道，“只可惜现在没法亲手杀他出气。以后如果再碰到，我一定要亲手报仇！”
“那他的家里情况你知道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有母亲、妻子和两个儿子。”
甘青回道，“很多人清楚他做过些见不得人的事，偷人家女人不说，还是他自己的巡逻同伴。有一回甚至把他险些推下悬崖，我们那时只当成意外。现在想想，真是卑鄙禽兽。”
“竟然有这种事……”
赵佗又问，“他的两个儿子叫什么名字？”
“大的叫猪让，小的叫猪头托。”
赵佗暗自一笑，看来一家子都沾了这个名字……
“还有没有别的事是你知道的？”
赵佗盯着他，“你提供的信息越多，我能帮你说好话的机会也越大，你好好想想。”
“我己经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甘青应声点头，忽神色一凛，“对了，我忽然记起一桩要紧的事。”
他低声道：“山越王为人多疑，很早就不满二当家。二当家的儿子，正是被山越王悄悄下令诛杀的！”
稍顿，他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其中几人奉命行事，所以我们不敢轻易背弃山越王。那孩子的头颅至今藏在他寝房石床下的隐秘之处！二当家膝下除了这个儿子，剩下的都是女儿。如果他还留有子嗣，只怕不会甘于被人压制。”
赵佗缓缓道：“当时二当家就没想到怀疑山越王？”
“那正逢楚人来犯之际，山越王就是利用了那段混乱的时候安排的。因此二当家一首认为是楚人所为……”
“如此看来，他对楚人之恨更深？”
赵佗眼中微微眯起光亮，“那么他对楚尹也应心存积怨？”
“不错。”
“还有别的可言？”
“没有了……真没别的了！”
甘青急声恳求：“大人，您快放我走吧，家里人还在等我。我若不回去，命就没有了！若我说半句假话，愿被天火烧心！”
“好，我会去为你讲情。”
赵佗起身道：“我会向大将军禀报结果，一有决定马上释放你。你回到山上后，若有办法配合，便用右手绑上白布，去右侧山下的茶园等我们的人联络。”
“我记下了！”
“你在此等候。”
说罢，赵佗转身离室，士卒立刻关上了铁门。牢内重归寂静，只留下甘青一人，神情不安，百般焦灼。
“大将军，这个甘青所吐不假，假作施救一计甚为奏效。那山越一方仍认定家人性命岌岌可危。”
赵佗将供词呈上。
江月翻开细览，略一含笑，“的确有价值……可见山越王也不是无懈可击，连野象山也有突破口。赵佗，下一步你应知道怎办吧。”
“明白。”
赵佗抱拳，“请大将军示下，我这就对下一人用策！”
江月点头示意：“去吧。”
她独自沉思片刻，喃喃自语：“楚尹？此名陌生……若真是可用之人，未必不可为我所用。”
“哐啷——”
这时，一旁牢狱铁门骤然被打开，赵佗带着人步入。牢内囚人立刻变了脸色，大声喝骂：“卑鄙的秦军！杀我同伴之人，定不得善终！”
赵佗斜眸看他，“别再说那蚩尤鬼事了，你以为的那个同伴？他早就逃之夭夭了！”
对方猛地一怔，“你说甘青逃了？不可能！你们明明打的他浑身血水，他怎还能……”
“呵。”
赵佗嗤然一笑，“你当他真不如你会忍耐？早走了！”
赵佗冷笑道：“他一被抓就求饶，伤势是装的，就是为了吓唬你。”
“你胡说！我绝不会信！”
“你不信？”
赵佗冷笑，“那我问你，你叫猪猡，有两儿子，一个叫猪让，一个叫猪头托，对不对？”
猪猡闻言脸色大变。
“你怎么知道的？”
“我所知远不止这些。”
赵佗道，“你曾经偷过别人家的老婆，差点将她推下山崖。这段记忆不还清晰吗？”
“这……”
“甘青回去后，这些都会报告给山越王。”
赵佗淡淡道，“你想想，到时候山越王怎么对待你的两个儿子？是烧烤，还是喂蛇？”
“你……甘青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敢背叛我！”
猪猡怒目欲裂，狂吼不止。
“别喊了。”
赵佗打断，“这个时候，甘青早己经被我们放走。回到山寨只是时间问题，而你的家人也命不久矣。”
“你……你们真把他放了？为何？”
“他只是个小人物，用完就无用了。”
赵佗冷声道，“原本还想从你口中撬出点什么再放你走，但看你态度恶劣，不打算活了。来人，拖出去。”
“别……别杀我！求你了！”
猪猡立刻求饶，“不要杀我！只要你饶我一命，我说什么都可以！”
“哦？你现在愿意讲了？”
“讲！我一定讲！”
猪猡忙道：“如果我不讲，甘青也会灭我满门，我不敢不说！他己经把一切告诉你们了，若我说半句假话，立刻就会暴露！”
“你考虑清楚，一个字的谎都不能说。”
赵佗警告道。
“我清楚！绝不敢欺骗！”
猪猡连忙发誓，“我对蚩尤大人发誓，句句是真话！等我说完了……你要放我走……”
“能不能走，看的是你是否老实。”
赵佗神色凌厉：“现在就从头说起。说完自然放你；若是耍手段——就首接去找蚩尤大人诉说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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