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天庭驻人间办事处难得给孙悟空批了三天春节假。悟空把警棍往腰后一别，一个筋斗便落回东海之滨的花果山。
八百年没长住的故山，如今己被文旅集团圈成了“5A级景区”。
水帘洞外新刷了朱漆，石匾上刻着“齐天大圣故居”六个行草鎏金大字，旁边二维码一扫，还能听他当年大闹天宫的AI合成语音。悟空看得首咧嘴：“嘿，老孙倒成了自家景点的吉祥物！”
为躲游客，他拔根毫毛变作遮阳渔夫帽，又把金箍棒缩成牙签大小别在耳后，这才溜溜达达往深山里去。
冬日山风带着松脂和咸腥的海味，吹得他浑身毛孔都舒张。
转过桃林，却见前头青烟袅袅，一群小猴正围着石灶烤蜜薯，油亮的薯皮炸开，香气扑鼻。
悟空喉头滚动，刚想上前讨一块，就听见一个浑厚嗓门哈哈大笑：“小的们，再撒把孜然，牛爷爷我今天要和孙大圣不醉不归！”
悟空一愣，循声望去：石灶对面，一个魁梧汉子身穿灰呢大衣，头顶牛角钢扣毡帽，正端着海碗给小猴们分果汁。不是别人，正是昔日七大圣之首——平天大圣牛魔王。
西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怔。悟空先笑了：“哟，牛老大！几百年不见，改行当山大王了？”牛魔王也咧开嘴，铜铃眼里闪着光：“臭猴子，你那花果山门票一百六一张，我老牛来探亲还得掏钱，忒不仗义！”
一句话，把前尘旧怨吹得烟消云散。
悟空跳过去，一把攥住牛魔王的手腕，只觉得对方脉象沉稳，显然这些年也修得闲云野鹤。牛魔王拍拍悟空肩膀，掌心厚茧刮得猴毛沙沙作响：“走，屋里说话。”
石灶后头，早有小猴支起松木八仙桌，桌上摆着山葡萄、野黄精、自酿糯米酒，还有一只铜火锅咕嘟咕嘟翻滚。
牛魔王挥手让猴崽们退下，亲自给悟空斟酒：“尝尝，我媳妇铁扇公主去年用芭蕉扇收的云顶雾气酿的，入口绵，后劲大。”
悟空举杯，先敬天地，再敬老友。火舌舔着锅底，红油里翻滚着山菌、野笋、鹿筋，香气蒸腾。两尊昔日叱咤风云的妖王，此刻像两个退休老头，边涮肉边唠嗑。
牛魔王先开口：“自打取经后，天庭给咱们这些老妖精发了‘人间居住证’，我就带着老婆孩子搬到海南搞榴莲种植。
现在政策好，妖精也能贷款，我那五百亩金枕头，一年净利润这个数。”他伸出五根粗手指。悟空啧舌：“五千万？”牛魔王眯眼：“五个亿！”
悟空笑得差点把筷子喷进火里：“行啊，改口叫你牛总！老孙我天天拿根警棍跟凡人抓小偷，月工资才八千。”
牛魔王挤眉弄眼：“要不你辞职跟我种榴莲？我给你技术入股。”悟空连连摆手：“免了免了，老孙闲不住，再说警队还指望我评先进。”
酒过三巡，牛魔王忽然正色：“猴子，当年火焰山一役，我老牛心眼小，给你添了不少堵，今天给你赔个不是。”
说完抱起酒坛，咚咚咚连灌三大口。悟空心头一热，也捧起坛子，仰脖灌下，酒水顺着下巴淌进猴毛，热辣辣一路烧到胸口。
悟空把空坛往桌上一顿：“过去的事就翻篇了！往后逢年过节，我带警队兄弟去你那儿团建，你给免门票。”牛魔王哈哈大笑：“榴莲随便吃，管够！”
两人越聊越起劲，不觉日头西斜。小猴们抬来一箱烟花，牛魔王自告奋勇要点火。
悟空童心大起，拔根毫毛变出火树银花，噼里啪啦炸出一行金字：“大圣、牛王友谊长存！”山谷回声震荡，震得岩壁积雪簌簌而落。
夜色彻底降临，篝火映红两张脸。牛魔王忽然提议：“猴子，你给小的们讲个笑话呗！当年你那张嘴能把阎王逗得忘了勾魂。”悟空挠挠腮帮子，清清嗓子：
“说从前有只狐狸，去银行办业务，柜员问：‘先生您办什么？’狐狸说：‘我想把我的存款全部换成水果。’柜员纳闷：‘为啥？’狐狸叹气：‘最近股市太熊，我想落袋为安——把‘币’换成‘狸’不开花，换成‘梨’能解渴！’”
小猴小牛们听完先愣两秒，随即笑得在地上打滚。牛魔王一口酒喷出两米远，边咳边捶地：“臭猴子，你还是那么损！”
欢闹持续到子时，悟空看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牛魔王送他到山崖边，塞给他一只沉甸甸的保温箱：“里头是冰冻榴莲肉，带回城里慢慢吃。记住，微波三十秒，味道赛神仙！”
悟空也不客气，扛起箱子，冲牛魔王抱拳：“牛老大，明年春节我值班，换你来看我！”
牛魔王爽快应下，两人击掌为誓。悟空翻个筋斗，身影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寒星万点的夜空。山风拂过，篝火余烬扬起金红碎屑，像是替两位旧日枭雄，把恩怨一页轻轻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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