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亚钢丝断裂的瞬间，蓝心悠听见的第一声不是风声，而是自己右肩骨骼错位时发出的、类似树枝被生生拗断的脆响。三十米高空往下坠的三秒里，她的瞳孔被片场的聚光灯灼得发痛，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两个热搜词条——#流量小花蓝心悠片场殒命#和#蓝心悠被曝长期使用替身#。
风灌进她的戏服领口，改良汉服的广袖像折断的蝶翼般翻卷。上周刚拍完吊威亚的打戏，武替小张的膝盖还缠着绷带，导演说"心悠你这组镜头必须亲自上，正片要用特写"，她当时笑着系好威亚安全带，没看见小张往她的安全锁扣上多瞥的那一眼。
坠落的加速度让胃里的早餐在翻腾，蓝心悠的视线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下方的武术指导正张开双臂想接，却被旁边冲过来的场务撞得一个趔趄。她闭上眼的前一秒，看见摄影棚顶部的钢架上，有个穿黑色连帽衫的人影正往阴影里缩。
剧痛砸在地面的瞬间，蓝心悠反而笑了。幸好不是脸先着地，不然明天的娱乐头条就得换个更难看的角度。右肩己经失去知觉，温热的血正顺着戏服的云纹往下渗，在水泥地上晕开一朵暗紫色的花。周围的惊呼声像隔着一层水，她听见有人在喊"快叫救护车"，还有人举着手机往这边挤。
"全部清场！"
熟悉的低沉男声像冰锥刺破嘈杂，蓝心悠费力地掀开眼皮。程远正站在她上方，定制西装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他没看她，正用那双总是带着薄茧的手扯开领带，往周围挥了挥——那是他在酒局上驱散闹事者的标准动作。
"医疗组签过保密协议的上前！其他人，包括你们这些举着相机的，"他的目光扫过警戒线外己经亮起的闪光灯，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谁的设备里要是留下一张不该留的图，明天就等着收律师函。"
蓝心悠感到自己被人小心地抱起来，雪松混着薄荷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程远的西装外套带着他体温的余温，盖住她染血的戏服时，她听见布料摩擦伤口的嘶啦声。他左手垫在她后脑勺，右手正在拨号，指尖划过屏幕的声音异常清晰。
"王院长，市一院VIP手术室，现在。"他报出一串数字，"伤者蓝心悠，RH阴性血，备好400CC，右肩粉碎性骨折伴神经损伤。"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蓝心悠下意识往程远怀里缩了缩。闪光灯在他身后炸开，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雷暴。他的肌肉突然绷紧，低头时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垂，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她知道他只有在极度紧张时才会抽两口。
"别怕，我在。"
这西个字让蓝心悠的眼眶毫无预兆地发热。三年前那个雪夜，她被前经纪人杨莉锁在投资人的包厢里，酒洒了满身，正发抖的时候，也是这道声音撞开了门。程远当时也是这样把她裹进外套里，说的同样是这西个字。
救护车的车门被拉开，程远弯腰把她放上去时，蓝心悠瞥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旧伤疤。那道月牙形的疤在灯光下泛着浅白，是她第一次拿影后那天，对家派来的人砸了奖杯，他徒手捏碎对方藏在口袋里的玻璃瓶时留下的。
"手机给我。"程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蓝心悠迷迷糊糊地摸向口袋。他接过手机时，她才想起锁屏密码是1225——她母亲的忌日。可下一秒，屏幕就亮了，程远的拇指正按在指纹识别区。
"你..."她想说什么，却被剧痛攫住喉咙。
"发条微博报平安。"他低头打字，侧脸的线条在救护车的蓝光里显得格外冷硬，"粉丝还在等消息。"
蓝心悠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突然想起去年圣诞夜。她喝醉了趴在化妆台上，程远来接她时，她把手机塞给他让他拍蛋糕，后来迷迷糊糊中，好像感觉到他拿她的拇指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原来不是错觉。
麻醉剂推入静脉的瞬间，她听见程远在跟医生交代什么。意识沉入黑暗前，蓝心悠最后看见的，是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半截银色链子——那是枚祖母绿袖扣，他从不离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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