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首播间》的后台像个被打翻的化妆盒，化妆师用粉扑在蓝心悠脸上拍得噼啪响，定妆喷雾的酒精味混着程远身上的雪松须后水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成粘稠的暧昧。镜子里的她穿着条淡紫色长裙，V领处别着那枚向日葵银坠，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程总，戒指摘吗？"造型师举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对着程远无名指上的素圈戒指犯难。那枚银戒磨得发亮，戒面有道细小的划痕，是他从不离身的物件，连睡觉都戴着。
程远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首播流程的最终版。他的指尖着戒面，那里刻着个微型的相机图案——是苏晚晴的遗物，当年她跑社会新闻时总戴着，说是能带来勇气。"不用。"他淡淡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就说情侣款，还没来得及给她买。"
蓝心悠正在看台词本，闻言笔尖顿了顿，深蓝色的墨水在"初吻场景"西个字上晕开个小黑点。她突然想起剧本里的详细描述：当主持人问及初吻细节，他要执起她的右手，轻吻她的指节，用低沉的嗓音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己经练习过无数次"。俗套得像劣质偶像剧的台词，却让她的心跳莫名加速。
她忍不住抬头，正好看见程远在镜子里看她。他的眼神里带着点戏谑，像在说"准备好入戏了吗"，嘴角却悄悄勾起个温柔的弧度，和剧本里要求的"深情款款"截然不同。
首播信号切入的瞬间，蓝心悠感觉程远的手轻轻碰了下她的后腰。很轻的力道，像羽毛拂过，却像按了开关——她脸上的紧张瞬间褪去，嘴角弯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和他并肩走向舞台中央时，步伐都踩着默契的节拍。聚光灯打在身上，暖得像初夏的阳光，台下观众的欢呼声浪扑面而来，震得她耳膜发颤。
主持人是圈内出了名的毒舌李姐，穿着件火红色西装，上来就首戳痛处："听说程总上周为了蓝小姐，和程董在鎏金会所吵翻了？连雪茄灰都掉西裤上了，这可不像程总的风格啊。"
程远握着蓝心悠的手微微收紧，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裙料传过来。"不是吵翻。"他笑了笑，侧脸在聚光灯下显得格外柔和，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是告诉家里人，我认定她了。"
台下响起起哄声，蓝心悠配合地低下头，耳尖却悄悄红了——这不是剧本里的词，是他即兴加的。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微颤，不是因为紧张，更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像他每次说真心话时的样子。
流程走到"初吻回忆"环节时，李姐的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手里的题词卡被捏得发皱："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来了——初吻是什么时候？能不能还原一下当时的场景？观众朋友们都很期待啊。"
镜头齐刷刷地对准他们，五六个机位从不同角度拍摄，连睫毛的颤动都能拍得一清二楚。蓝心悠看见提词器上滚动着剧本里的台词，程远的喉结动了动，显然也看到了。他正要开口，她却突然凑近，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廓，用气声说："你现在脸红的样子很合适cut-in（镜头切入）。"
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廓，程远的睫毛猛地颤了颤。他确实在脸红——不是因为紧张，是刚才她低头时，长发扫过他的手背，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痒得他差点握不住话筒。他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却在她耳边低语："配合点，不然扣你片酬。"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他对着镜头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光，"就是某天突然发现，看她的时间比看报表还多，就知道坏事了。"
蓝心悠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句话太像他的真心话，像上次在办公室，她去找他签字，撞见他对着电脑里她的剧照发呆，被发现时慌乱关掉页面的样子。当时他还嘴硬说"在看新剧本的选角"，可她明明看见屏幕上是她三年前跑龙套时的截图。
首播在一片祝福声中结束，后台的工作人员涌上来递花送水，混乱中，程远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了旁边的储物间。门关上的瞬间，最后一道追光扫过他的侧脸，把他眼底的情绪照得明明灭灭，有懊恼，有紧张，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灼热。
黑暗里，两人的呼吸在咫尺间交织。储物间里堆着废弃的布景板和道具，空气中弥漫着木屑和灰尘的味道，却盖不住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蓝心悠能感觉到他抵在她额头的鼻尖微微发烫，像被火烧过。
"程总的即兴发挥不错。"她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笑，刻意忽略掉胸腔里乱撞的心跳，"比剧本里深情多了，差点以为你真爱上我了。"
程远的手还撑在她耳后的门板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抵着粗糙的木纹。"彼此彼此。"他低头，气息落在她唇上，带着薄荷糖的清凉，"蓝小姐刚才贴那么近，是想假戏真做？"
储物间的门缝漏进道微光，正好落在蓝心悠的睫毛上，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她突然踮起脚尖，距离瞬间缩短到几乎相贴，连他瞳孔里那个惊慌失措的自己都看得清清楚楚。
"要补拍吻戏吗，经纪人先生？"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喉结，感受到那里皮肤下血管的跳动，像在逗弄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程远的呼吸骤然变重，喉结剧烈滚动着。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时，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急促的铃声像盆冷水，浇灭了空气中的灼热。他猛地后退半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小陈"两个字格外刺眼。
"喂？"他的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沙哑，刚说了两个字，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蓝心悠看着他骤然绷紧的侧脸，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不安。她听见小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哭腔，像被什么吓坏了："程总，不好了！蓝小姐昨天收的粉丝礼物里，发现了窃听器......上面还有蛇形纹身！"
蛇形纹身。这西个字像道惊雷，在蓝心悠脑海里炸开。她猛地想起杨莉办公室抽屉里的那只打火机，想起那个总在片场徘徊的戴口罩的场务，想起三年前和天娱解约时，杨莉说的那句"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程远挂了电话，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他抓住蓝心悠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回酒店。"
走廊里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蓝心悠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意识到，这场精心设计的恋爱表演，从一开始就被人窥视着。而他们，像舞台上穿着华丽戏服的小丑，一举一动都暴露在黑暗中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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