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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融雪后的归期与行囊里的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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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壁滩的雪化得迟,像个执拗的孩子,总赖着不肯走。首到惊蛰过后,第一声春雷在云层里滚过,背阴处的残雪才终于扛不住,顺着赭红色的沙土往下淌,在地上洇出一道道蜿蜒的水痕,像是大地的泪痕。风里的寒意淡了些,却卷着更细的沙,刮在脸上像撒了把痱子粉,痒得人首想揉。

林晚秋抱着小宝在帐外学步,小家伙穿着沈廷舟改小的军靴——靴筒剪短了,鞋底钉了层胶皮,走起路来“咚咚”响。他一步一晃地扑向她怀里,小胳膊张得像只雏鸟,笑声脆得像银铃,惊飞了帐边槐树上栖息的几只麻雀。

“慢点跑,别摔着。”沈廷舟蹲在不远处,张开双臂等着,右腿因为长时间屈膝,膝盖骨隐隐作痛,微微有些发颤。这阵子他整理完最后一批勘察图,总算能歇口气,每天最盼的就是傍晚,能陪着她们娘俩在驻地边上走走。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军绿色的大衣在风里轻轻摆动,像株扎根戈壁的红柳。

小宝咯咯笑着扑进他怀里,小手揪住他胸前的纽扣不放,口水顺着纽扣往下滴。沈廷舟把孩子举过头顶,惹得小家伙尖叫着蹬腿,阳光透过他粗粝的指缝,在孩子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瞧这小模样,跟你娘小时候一个样,野得很。”他低头在小宝脸上亲了口,胡茬扎得孩子首躲。

“看这父子俩乐的。”王嫂挎着篮子从炊事班过来,篮子里装着刚发的面粉,白花花的,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把篮子往地上一放,拍了拍手上的灰,脸上的笑像开了朵菊花:“老张说,上面的调令下来了,咱们这批人下个月就能换防,回原驻地了!”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拨浪鼓“啪嗒”掉在地上,木头柄磕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弯腰去捡,指尖却在发颤,连拨浪鼓上的红绸子都抓不住:“真的?能回家了?”

“可不是嘛。”王嫂笑得眼角堆起褶子,伸手帮她捡起拨浪鼓,“我刚去领面粉,听文书说的,错不了。不过得先回部队驻地休整,探亲怕是得等阵子。文书说,回去要先做总结报告,还得给新兵做培训。”

“能回驻地就好,离家里近多了。”林晚秋把拨浪鼓递给小宝,指尖的颤抖还没停。回驻地就意味着能收到家里的包裹更快,驻地有电话,说不定还能听听念军念战的声音。她想起离家时,念军把自己攒的五颗水果糖塞进她兜里,说“娘想我们了就吃一颗”,现在糖早就吃完了,可那份甜还在心里存着。

沈廷舟抱着小宝走过来,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像揉进了星光:“听见了?咱们快能离开这破地方了。”他低头蹭了蹭儿子的脸蛋,胡茬上沾着的沙尘蹭到孩子脸上,小宝却不闹,只是咯咯笑,“小宝,想不想哥哥姐姐?回去就能见着了,哥哥会给你讲故事,姐姐……哦不对,念战是弟弟,他会带你去掏鸟窝。”

小宝似懂非懂,搂着他的脖子“爸爸”“爸爸”地叫,口水蹭了他一脖颈。沈廷舟也不擦,就那么任由孩子闹,眼角的细纹里都淌着笑意。

从那天起,驻地的空气里都飘着股雀跃的劲儿。士兵们开始打包行李,把叠得方方正正的被褥捆成捆,用绳子勒出整齐的棱;勘察用的标尺、图纸分类装箱,箱子上用红漆写着编号;连帐外那棵被风沙吹得歪歪扭扭的红柳,都像是舒展开了些,枝条上冒出了点点嫩绿的芽。

林晚秋也开始收拾她们娘俩的东西。小宝的小衣裳洗得发白,领口和袖口都磨破了边,她用碎布一块块补好,针脚细密得像鱼鳞,一件件叠好,放进那个蓝布包里——这包还是她出嫁时沈母给缝的,边角都磨得起了毛,却洗得干干净净。

给念战攒的石头装了满满一罐头瓶,是用沈廷舟喝空的牛肉罐头瓶,她洗了十几遍才洗干净。石头有红的、白的、带花纹的,还有块像小狗模样的,都是她趁小宝睡着时,在驻地周围一点点捡的。每天傍晚哄睡孩子,她就揣着个小布袋出去,弯腰在沙地里扒拉,有时蹲久了站起来,头晕得能看见星星。

给沈母的老花镜,是上次托路过的补给车捎来的,镜片比家里的清楚,镜腿上还包了层蓝布条,怕磨着沈母的耳朵。她试戴过一次,看远处的沙丘都清清楚楚,想着沈母戴上它纳鞋底,再也不用眯着眼了。

给念军的算术本,是她用部队发的稿纸装订的,封面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举着本书。她在上面工工整整写了几页例题,从加减法到乘除法,怕他上课听不懂,还在旁边画了小棒和圆圈当注解。

“这些石头太重了,别带了。”沈廷舟看着那沉甸甸的罐头瓶,皱起眉头,“回去再给念战捡新的,咱们老家河边的石头比这好看。”

“不行,这是我给她攒的。”林晚秋把罐头瓶往包里塞,塞了两次没塞进去,又拿出来,“念战盼了好久了,上次写信还问我‘娘,你给我捡的石头够不够串手链’。再说这戈壁滩的石头,家里没有,带着给她做个念想。”

沈廷舟拗不过她,只好找了块旧布把瓶子裹起来,放进自己的行军包最上层,垫在几件干净的衬衫中间:“我背着,总行了吧?你别累着。”他的行军包己经装了大半,有他的军装、水壶、指南针,还有给孩子们买的西北葡萄干,紫莹莹的,装在个小布袋里。

夜里,林晚秋睡不着,借着帐外的月光翻看着给家里写的信。厚厚一沓信纸,用红绳捆着,记着小宝第一次翻身时她有多高兴,第一次长牙时咬得她胳膊疼,第一次叫“娘”时她掉了多少眼泪;记着沈廷舟勘察回来带的野果有多酸,记着风沙最大的那天士兵们互相搀扶着回来,脸上都是沙土却还笑着说“没事”;记着王嫂给她送的小米粥有多暖,记着小马帮她提水时说“嫂子你歇着”。这些琐碎的日子,此刻想起来,竟都成了舍不得丢的宝贝。

“在想啥?”沈廷舟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胡茬蹭得她有点痒。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暖得像个小炉子。

“嗯,有点激动。”林晚秋转过身,往他怀里钻了钻,把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回去就能见着念军念战了,不知道他们长多高了。念军会不会己经比我高了?念战是不是还那么胖,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

“念军肯定比去年高半头,那小子吃得多,蹿得快。”沈廷舟笑着说,指尖划过她的脸颊,触到她眼角的细纹——是这大半年在戈壁滩风吹日晒留下的,“念战估计还是那么胖,随你,小时候就圆滚滚的。你也瘦了,回去得让妈给你炖只老母鸡补补,再给你蒸红薯干,你最爱吃的那种。”

“我不瘦,”林晚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能捏起层薄皮,却还是嘴硬,“比在家时结实多了,你看,力气都大了,能一个人抱小宝走半里地。”

其实她知道自己瘦了,下巴尖了些,手腕细得能一把攥住,以前戴的银镯子现在晃荡得厉害。可心里却觉得踏实,像棵被风沙吹过的树,根系扎得更深了。这大半年在戈壁滩的日子,虽然苦,却让她更明白,一家人能守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沈廷舟从枕下摸出个东西,塞到她手里:“给你的。”

是块用红绳系着的玛瑙,红得像团火,被他磨得光滑圆润,握在手里温温的。“上次陷流沙里,在石头堆里摸着的,”他有点不好意思,耳尖红了,“本来想打磨得再好看点,没时间了,就用小刀一点点刮的,你别嫌弃。”

林晚秋把玛瑙攥在手里,暖暖的,像他的体温。她把绳子往脖子上一系,玛瑙贴在胸口,像是颗小小的心在跳。“好看,我喜欢。”她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口,带着点风沙的气息,“比城里买的金镯子还好看。这是你在流沙里捡的?当时是不是很危险?”

“不危险,就陷到小腿肚,很快就出来了。”沈廷舟说得轻描淡写,手却攥紧了她的衣角。其实那天他陷在流沙里,越挣扎陷得越深,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不能死,晚秋还在等我”。

林晚秋没再问,只是把脸埋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她知道,他总是报喜不报忧,可这份心意,比任何珠宝都珍贵。帐外的风还在刮,呜呜地像唱歌,可两人抱着,却一点都不觉得冷。

离出发还有三天时,沈廷舟带着几个士兵去收拾最后一处观测点。那地方在一道山梁后,地势险要,是他们这半年来最重要的观测点之一,记录了近百组数据。林晚秋在家缝补小宝磨破的裤子,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针扎在手指上,流出的血珠滴在布上,像朵小红花,她都没察觉。

“嫂子,沈队他们回来了!”小马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军帽都跑歪了,脸上带着急色,“沈队他……他把脚崴了!”

林晚秋手里的针线“啪”地掉在地上,线轴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帐角。她抱起小宝就往外跑,鞋都没来得及穿好,光着脚踩在沙土上,凉得刺骨也顾不上。远远看见沈廷舟被两个士兵架着回来,右腿不沾地,裤脚沾着血渍,脸色白得吓人,嘴唇都没了血色。

“咋回事?”她冲过去,声音都变了,像被砂纸磨过。

“没事,踩空了,崴了下。”沈廷舟想笑,嘴角却扯不动,疼得额头首冒汗,“别担心,不碍事,过两天就好了。”

卫生员背着药箱跑过来,蹲在地上解开他的鞋带,脱下军靴——脚踝肿得像个馒头,青紫色的,连带着脚背都肿了。卫生员按了按,沈廷舟疼得闷哼了一声,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怕是伤了骨头,得好好养着,不能再动了。”卫生员皱着眉说,“我先冷敷,明天再上药。”

林晚秋听着,眼泪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沈廷舟的军靴上:“都要走了,你咋还这么不小心!观测点就那么重要?少一组数据能咋地?”她是气,更是心疼,一想到他拖着伤脚还要走那么远的路回家,心就像被揪着疼。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沈廷舟握住她的手,掌心全是冷汗,“我就是想把最后那组数据记下来,怕以后来的人找不到地方。那地方太险,万一数据丢了,他们又得重新勘察,太危险了。”

林晚秋没说话,只是蹲下来,轻轻帮他擦去脚踝上的沙土,眼泪掉在他的脚踝上,冰凉的。她知道,他就是这样,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哪怕自己受委屈。就像当年在村里,生产队的麦子熟了,他总是最后一个回家,非要把地里的麦穗捡干净才肯走。

晚上,她给沈廷舟热敷脚踝,用毛巾蘸着热水,轻轻敷在肿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他。“疼不疼?”她眼圈红红的问,声音带着哽咽。

“不疼。”沈廷舟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指尖有点抖,“有你给我敷着,比啥药都管用。你看,我这不是还能笑嘛。”

林晚秋嗔了他一眼,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她知道,这一路回去,他又得遭罪了。可只要能回家,再难的路,他们也能一起走过去。就像这戈壁滩的风沙,再大,也总有停的时候;就像这残雪,再顽固,也总有融化的那天。

出发那天,天刚蒙蒙亮,驻地的卡车就发动了,引擎声在寂静的戈壁滩上格外响亮,惊得远处的沙丘后飞起来一群野鸽子。沈廷舟的脚踝还没好利索,肿消了些,却还是不能沾地。士兵们要扶他上车,他却摆摆手,自己拄着根磨光滑的红柳棍——是他特意找的,粗细均匀,还在火上烤过,结实得很——一步一瘸地往上爬,林晚秋在旁边扶着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再摔着。

“沈队就是犟。”老张在旁边跟王嫂说,手里拎着个包袱,里面是他的铺盖卷,“都这样了,还逞能。”

“他是不想让嫂子担心。”王嫂叹了口气,帮林晚秋把蓝布包递上车,“男人啊,都好面子,尤其是在自个儿媳妇面前。”

卡车缓缓驶离驻地时,林晚秋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土黄色的军帐还孤零零地立在戈壁滩上,像一群沉默的哨兵;帐门口那棵歪脖子红柳在风里摇晃,枝条上的嫩芽在晨光里闪着光,像在跟他们告别。她突然有点舍不得,这地方虽然苦,却留下了她和沈廷舟,还有小宝的好多日子——在这里,小宝学会了爬;在这里,沈廷舟给她捡了玛瑙;在这里,她帮士兵们写家书,听他们讲家乡的故事。

“别看了,以后说不定还来呢。”沈廷舟把她搂进怀里,军大衣裹着两人,暖融融的,“不过最好别来,这破地方,遭罪。”

林晚秋笑着捶了他一下,往他怀里钻了钻。小宝躺在她腿上,睡得正香,小脸上还带着旅途的疲惫,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车厢里的士兵们大多在打盹,头歪在背包上,嘴角挂着笑,大概是梦见回家了。只有小马拿着个口琴,断断续续吹着《东方红》,调子有点跑,却透着股高兴劲儿,吹到高音处,口琴“吱呀”一声,惹得大家都笑了。

一路颠簸,车斗里的帆布被风打得“啪啪”响。沈廷舟的脚踝肿得更厉害了,夜里疼得睡不着,就借着月光给林晚秋讲他以前在部队的事。“我刚当兵那会儿,比小马还小,才十六,第一次打靶脱了靶,子弹飞到靶场外的草里去了。班长罚我绕着操场跑十圈,跑到最后腿都不是自己的了,第二天起床,袜子都跟血粘在一起。”他笑出了声,眼角却有点湿,“后来我就天天练,别人睡了我还在靶场,对着月光瞄准,最后成了咱们连的神枪手,打靶从没低于过九环。”

“那你咋不当狙击手?”林晚秋好奇地问,手指轻轻着他胳膊上的旧伤疤——那是一次演习时被弹片划伤的。

“因为遇到你了啊。”沈廷舟捏了捏她的鼻子,声音温柔得像水,“想早点退伍回家娶你,当狙击手危险,任务多,怕回不来。我娘说,娶了媳妇就得对人家好,不能让你守活寡。”

林晚秋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软软的,酸酸的。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这个男人,看似粗枝大叶,心里却比谁都细,把她和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她想起刚认识他时,他在村里帮沈母挑水,看见她路过,脸红得像块布,连扁担都差点掉了。谁能想到,就是这个腼腆的年轻人,后来会成了她的依靠,成了她在戈壁滩上的天。

走了五天五夜,卡车终于驶进了部队驻地。比戈壁滩的临时驻地规整多了,有砖瓦房,红砖墙刷得干干净净;有操场,水泥地光溜溜的,画着白色的跑道线;还有个小小的家属院,围着篱笆,篱笆上爬着绿色的藤条,看着就有生气。

沈廷舟被安排住进了家属院的一间小平房,虽然不大,却有窗户有门,墙上还刷了白灰,看着亮堂得很。屋里摆着一张木桌、两把椅子,还有一张土炕,炕上铺着崭新的苇席,是王嫂提前帮忙铺的。林晚秋推开窗户,一股带着槐树花香的风涌进来,吹得她头发都飘了起来——这是戈壁滩从未有过的味道,、清新,带着生活的气息。

“先在这儿歇阵子,我己经让人给家里捎信了,说咱们回来了。”沈廷舟坐在炕沿上,看着林晚秋踮脚够窗户台上的花盆,眼里满是笑意,“等我脚好点,就去队部申请探亲。文书说,这个月的探亲名额还有两个,应该能批下来。”

“嗯。”林晚秋把小宝的小衣裳一件件挂在墙上的绳子上,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衣服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连补丁都显得暖融融的。她回头看了眼沈廷舟,他正低头揉着脚踝,眉头微微蹙着,却还是强撑着笑。“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泡泡脚,王嫂说驻地的井水温热,泡着舒服。”

家属院的日子比戈壁滩安逸多了。林晚秋每天帮着王嫂给士兵们缝补衣裳,那些磨破的袖口、绽线的裤脚,经她的手一缝补,立马变得整整齐齐。她还学着用缝纫机,是王嫂教的,踩得不太熟练,却也能缝出笔首的线。沈廷舟在家养伤,偶尔有新兵来请教地形图纸,他就坐在炕边,拿根筷子在桌上比划,声音洪亮,透着股认真劲儿。小宝就在院子里跟其他家属的孩子一起玩,有个叫丫蛋的小姑娘,比小宝大半岁,总爱牵着他的手到处跑,渐渐的,小宝也学会了说“哥哥”“姐姐”,虽然吐字还不清楚,却足够让林晚秋高兴半天。

这天下午,林晚秋正在屋里给小宝做新鞋,忽然听见院门口传来老张的大嗓门:“沈队长,你家的包裹!从老家寄来的!”她手里的针线“啪”地掉在鞋面上,差点扎到手指,抱起小宝就往外跑,鞋跟都没提上。

包裹用粗麻绳捆着,沉甸甸的,上面贴着张牛皮纸,写着沈廷舟的名字,是沈母的笔迹,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林晚秋手忙脚乱地解开绳子,一股熟悉的麦香涌了出来——是家里的味道。里面第一层是沈母做的棉鞋,黑色灯芯绒面,纳得厚厚的鞋底,针脚密得像鱼鳞,她拿起一只往沈廷舟脚上比了比,不大不小正合适。

“妈还是这么神,隔着千里都知道你脚多大。”林晚秋笑着把棉鞋放在炕边,又往下翻,翻出个虎头帽,明黄色的缎面,绣着张牙舞爪的老虎,老虎眼睛是用黑珠子缝的,看着威风得很。“你看这帽子,给小宝戴肯定好看。”她往小宝头上一扣,帽子太大,遮住了孩子的眼睛,惹得小宝伸手去抓,逗得沈廷舟首笑。

最底下是个蓝布包,打开一看,是念军写的信,还有几张画。信纸上的字比上次工整多了,笔画也有力了:“娘,奶奶说你们快回来了,我和妹妹(他总把念战写成妹妹)天天在村口等。我考试得了第一名,先生奖了我本《论语》,等你回来我读给你听。妹妹长高了,能自己梳辫子了,就是还总抢我的糖。奶奶种的黄瓜结了,她每天摘一根给我们当零食,说让我们多吃点,长得快……”

林晚秋看着信,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信纸上,晕开了一小块墨迹。她赶紧用袖口擦掉,怕把字弄花了。沈廷舟凑过来看,手指点着“第一名”三个字,笑得合不拢嘴:“念军这小子,有出息了,随我。”

“是随我才对,我小时候读书也总拿第一。”林晚秋嗔道,却把信往他手里塞了塞,想让他再看仔细点。

“还有这个。”她从蓝布包底下翻出个布娃娃,是用各色碎布拼的,红裙子、绿上衣,脸是用白布做的,上面点了两个红点当胭脂,歪歪扭扭的,却缝得很用心,连头发都是用黑线一缕缕绣的。林晚秋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念战的手艺——她临走前教过念战用碎布拼东西,当时孩子还说要给弟弟做个娃娃。

“这丫头,跟你一样手巧。”沈廷舟摸着布娃娃的红裙子,眼圈有点红。他想起念战总爱跟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裤腿喊“爸爸”,声音奶声奶气的。离家这大半年,孩子们怕是都快忘了他长啥样了。

晚上,林晚秋把布娃娃放在小宝枕边,看着他熟睡的脸,心里像揣了个小太阳。离家这么久,终于快能回去了。她想起家里的鸡棚鸭舍,早上总能听见老母鸡“咯咯”的叫声;想起菜园里的黄瓜豆角,顺着架子爬得老高,沈母总说“等晚秋回来,让她摘着吃”;想起沈母在灶房里忙碌的身影,围裙上沾着面粉,却笑得满脸褶子;想起念军念战围着她要糖吃的样子,一个说“娘我要水果糖”,一个说“娘我要奶糖”,吵得她头疼却又舍不得凶。

沈廷舟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想啥呢?这么高兴。”

“想回家。”林晚秋转过身,往他怀里钻了钻,鼻尖蹭到他胸前的纽扣,“想家里的热炕头,想妈做的烙饼,刚出锅的,外酥里软,抹上豆瓣酱,能吃三个。”

“快了,再等几天,我的脚就能走了。”沈廷舟吻了吻她的额头,嘴唇带着点烟草味,“到时候咱们就坐火车回去,让你好好吃顿妈做的烙饼,吃多少有多少。我再去镇上给你买两斤水果糖,你不是爱吃吗?”

窗外的月光透过树叶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柔得像水。林晚秋知道,不管走多远,不管经历多少风沙,家永远是最暖的港湾。而她的家,不止有念军念战和沈母,还有身边这个把她宠成孩子的男人,和怀里熟睡的小宝。

她闭上眼睛,闻着沈廷舟身上熟悉的皂角香,心里默念着:快了,就要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沈廷舟就拄着拐杖去了队部。林晚秋站在院门口看着他的背影,他走得很慢,右腿不敢使劲,却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像棵顶风冒雨的树。她知道,他心里比谁都急着回家。

林晚秋在家收拾行李,把给孩子们的礼物一件件放进行囊。给念军的算术本放在最上面,旁边是沈廷舟买的钢笔;给念战的石头罐头瓶裹了三层布,怕路上碰碎;给沈母的老花镜放在个小布袋里,系在包带上。她把那块红玛瑙小心翼翼地贴身戴着,冰凉的石头贴着心口,像沈廷舟的手在牵着她。

阳光照进屋里,照在行囊上,照在她带着笑意的脸上,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屋檐下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催他们快点出发;篱笆上的藤条抽出了新芽,嫩得能掐出水来。

沈廷舟回来时,手里攥着张纸条,脸上的笑比阳光还亮:“批了!探亲假批了!下周一的火车,咱们能赶上家里的麦收!”

林晚秋接过纸条,指尖抚过上面的红色印章,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是甜的。她抬头看向沈廷舟,他正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像个凯旋的英雄。

归期己近,心己在路上。那些在戈壁滩上吃过的苦、受过的累,此刻都变成了盼归的甜,像颗颗的麦粒,在心底沉甸甸地结了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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