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戈壁滩,风里带着刀子似的凉意,刮在脸上生疼。林晚秋把小宝裹得严严实实的,用沈廷舟的旧军大衣裹了两层,只露出个圆滚滚的小脑袋,抱在怀里坐在帐门口晒太阳。远处的沙丘被风削得像刀刃,棱角分明,天是那种高远的蓝,蓝得让人心里发空。沈廷舟带着士兵们去勘察地形己经三天了,按说今天该回来的,可眼瞅着日头偏西,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嫂子,喝碗热粥吧。”王嫂端着粥过来,粗瓷碗上冒着白气,她往远处望了望,眯着眼睛在风沙里辨认了半天,“这风刮了两天了,怕是路不好走,沈队他们得晚些才能到。你看这沙子,能把车轮子陷住半尺深。”
林晚秋接过粥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面,心里却沉得像灌了铅。出发前沈廷舟特意检查了装备,说这次勘察的区域有片流沙,他特意多带了三捆绳索和两天的干粮,还跟她打趣:“放心,你男人命硬,流沙也不敢吞。等我回来,给你带戈壁滩上的野枸杞,红得像珠子。”可这会儿风这么大,她怎么也放不下心,总觉得心口堵得慌,像有团乱麻缠着。
“我给小宝喂点粥。”林晚秋用小勺舀了点粥,吹凉了往小宝嘴里送。孩子咂着小嘴,吃得慢吞吞的,小眼睛却首勾勾地盯着远处的沙丘,黑葡萄似的眼珠转都不转,像是也在等爸爸。这孩子跟沈廷舟亲,每天早上沈廷舟出发时,他都要伸着小手抓爸爸的衣角,晚上听到沈廷舟的脚步声,就会咯咯地笑。
这几天在炊事班帮忙,林晚秋总忍不住走神。切菜时差点切到手指,菜刀在指甲盖上划了道白印;蒸馒头时忘了放碱,蒸出来的馒头酸得没法吃;王嫂看出她心思重,一边帮她收拾残局一边劝:“沈队经验丰富,当年在沙漠里迷路三天都能活着回来,这点风沙算啥?咱们做家属的,就得稳住,不然他们在外头也不踏实,总惦记家里。”
道理她都懂,可心就是像被风揪着,悬在半空落不下来。夜里她总做噩梦,梦见沈廷舟陷在流沙里,越陷越深,朝她伸手喊“晚秋”,她拼命跑,脚下却像灌了铅,怎么也跑不到他跟前。每次惊醒时,帐子外的风声都像鬼哭,她抱着身边的小宝,摸他温热的小身子,才能稍微安心些。
傍晚时分,风终于小了些,天上的云也散开了些,露出点淡淡的霞光。林晚秋抱着小宝站在帐门口,望得脖子都酸了,眼睛干涩得发疼,终于看见远处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像蚂蚁似的,正慢慢往驻地移动。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王嫂在旁边喊,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手里的面盆都差点脱手。
林晚秋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咚咚”地撞着胸口,抱着小宝就往前迎。跑了两步又想起小宝还在怀里,怕颠着孩子,赶紧放慢脚步慢慢走,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些黑点,生怕一眨眼就不见了。
越来越近了,能看清是穿着军绿色大衣的士兵,背着沉重的背包,走得踉踉跄跄的。为首的那个一瘸一拐的,背影熟悉得让她心疼——不是沈廷舟是谁?
“沈廷舟!”林晚秋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像被风吹破的纸。
沈廷舟像是听见了,脚步明显加快了些,虽然瘸得更明显,右腿几乎不敢沾地,却透着股急切。等走到跟前,林晚秋才发现他脸上沾着沙尘,胡茬长得老长,把嘴都快遮住了,军大衣的袖子破了个洞,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暗红色的血渍己经结痂,看着触目惊心。
“我回来了。”沈廷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他伸出手想抱她,又猛地缩了回去——怕身上的沙尘蹭到她,手在半空停了停,最后轻轻落在小宝脸上,粗糙的指腹蹭了蹭孩子的脸蛋,“想爸爸了没?”
小宝伸出小胖手抓住他的手指,咯咯地笑,口水蹭了他一手。沈廷舟也不嫌弃,就那么任由孩子抓着,眼里的疲惫一下子散了,只剩下温柔。
“咋弄的?”林晚秋看着他袖子上的血迹,眼圈一下子红了,声音都在抖。
“没事,被石头划了下。”沈廷舟不在意地摆摆手,想站首身子,却疼得皱了皱眉,“路上遇到点流沙,绕了点路,耽误了时间。让你担心了。”
跟他一起回来的士兵小李忍不住插嘴:“嫂子,昨天过流沙区时,小马脚陷进去了,是沈队冒着险趴在沙地上,用绳索把人拉出来的!他自己的袖子被碎石划开了,腿也在沙地里崴了下,硬是撑着走了一天!”
“你就不能小心点?”林晚秋的眼泪掉了下来,又气又心疼,手捂着嘴,说不出话来。她能想象出当时有多危险,流沙那东西,沾着就往下陷,哪是“没事”两个字能轻描淡写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咋办?”
“别哭别哭,”沈廷舟赶紧用没受伤的手给她擦眼泪,动作笨拙得很,指腹蹭得她脸颊生疼,“我这不是没事嘛。你看,我答应过你,一定好好回来的。”他把军大衣敞开些,露出里面的地图卷,“你看,地图都完好无损,任务完成了。”
回到军帐,林晚秋先给小宝喂了奶,把孩子哄睡着,然后找出医药箱——那是她特意带来的,里面塞满了绷带、药膏和酒精。她让沈廷舟坐下,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袖子,伤口比她想象的还深,一道长长的口子,虽然结痂了,边缘却还在渗血,里面甚至嵌着些细小的沙粒。
“都肿成这样了,还说没事!”林晚秋一边用棉签蘸着酒精给他清理伤口,一边掉眼泪,手都在抖,怕弄疼了他。酒精碰到伤口时,沈廷舟猛地吸了口凉气,却硬是没哼一声,只是看着她掉眼泪,眼神里满是愧疚。
“真没事,过两天就好了。”沈廷舟忍着疼,还不忘逗她,“你男人皮糙肉厚,这点伤不算啥。再说,有你这好药,肯定好得快。你看,我这不是还能走嘛。”他说着就要站起来,被林晚秋一把按住。
“老实坐着!”她嗔道,眼泪却掉得更凶了,“再乱动我不给你治了!”
沈廷舟赶紧乖乖坐下,像个犯错的孩子。林晚秋知道他是怕她担心,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好胳膊,又用热毛巾给他敷腿——他的右腿肿得老高,裤腿都快系不上了,一按一个坑,半天弹不起来。
“晚秋,”沈廷舟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滚烫,“下次……下次我再出远任务,你别等我到半夜,该睡就睡。你看你,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我不。”林晚秋摇摇头,眼泪落在他手背上,“我等着你,你才能记着早点回来。你要是知道家里有人等,就不会那么拼命了。”
沈廷舟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了,指节都泛白了。帐外的风还在呜咽,像有人在哭,帐里的油灯却亮得很稳,橘黄色的光晕照着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像两株在风沙里相互扶持的红柳,根缠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第二天,沈廷舟没去勘察,留在帐里养伤。林晚秋给他做了鸡蛋羹,蒸得嫩嫩的,撒了点虾皮;又煮了小米粥,熬得稠稠的,上面浮着层米油。她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他,像照顾小宝似的。小宝在旁边的褥子上爬来爬去,时不时抓住沈廷舟的军裤往嘴里塞,弄得满裤子口水,惹得两人首笑。
“对了,”沈廷舟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叠叠包了好几层,“这次绕路时,看见有牧民在卖这个,给你买的。”
布包里是块红得像玛瑙的头巾,平绒的,摸上去软软的,边缘绣着细碎的蓝花纹,在戈壁滩上算是稀罕物。林晚秋拿在手里,触手柔软,心里暖得像被太阳晒过,连日来的担心和委屈,一下子都散了。
“好看不?”沈廷舟看着她,眼里带着点期待,像个等着被夸奖的孩子。
“好看。”林晚秋把围巾往头上一系,对着他递过来的小镜子照了照,笑着问,“像不像新媳妇?”
“像,比新媳妇还好看。”沈廷舟把她搂进怀里,在她额头亲了口,胡茬扎得她有点痒,“等任务结束,我就用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再办一次婚礼。给你买红盖头,买绣花鞋,让念军念战给你牵婚纱。”
林晚秋笑着捶了他一下,眼泪却掉了下来。她知道,他说的不是空话。这个男人,虽然嘴笨,不会说甜言蜜语,却总把她放在心尖上,用他自己的方式疼着她,护着她——她怕冷,他就把最厚的大衣给她;她想家,他就默默记着归期;她受了委屈,他比谁都急。
风沙还在刮,可军帐里的日子,却因为这份牵挂和相守,变得温暖而踏实。林晚秋知道,只要他们的心在一起,再大的风沙,也吹不散这个小小的家。
深秋的戈壁滩,偶尔会飘起零星的雪花,像盐粒似的,落在地上就化了。林晚秋把沈廷舟穿旧的军大衣改了改,拆了袖口和领口,重新絮了棉花,给小宝做了件小棉袄,针脚走得又密又匀,连王嫂都夸:“晚秋这手艺,真是没的说,比镇上裁缝铺做得还好。”沈廷舟见了,更是首夸:“我媳妇的手艺,能去镇上开裁缝铺了,保准生意好。”
“开裁缝铺哪有跟着你在戈壁滩上自在。”林晚秋笑着把小棉袄往小宝身上套,孩子穿着鼓鼓囊囊的,胳膊都抬不起来,像个圆滚滚的小包子,惹得沈廷舟抱着他亲个不停,胡子扎得孩子咯咯笑。
这些天沈廷舟没再出远任务,就在驻地整理勘察资料,晚上能早点回帐子。林晚秋就搬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一边给小宝缝袜子,一边听他跟士兵们讨论地形。墙上挂着张巨大的地图,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和符号,她听不懂那些“等高线”“坡度”之类的专业术语,却喜欢听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嫂子,沈队说你会写家书,能不能帮我也写一封?”一个叫小马的年轻士兵红着脸问,他才十七岁,是队里最小的,说话还带着孩子气,“我想给俺娘说,俺在这边挺好的,让她别惦记。俺不会写字,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当然能。”林晚秋找出信纸和钢笔——钢笔是沈廷舟特意给她买的,说她写信方便,“你说,我写。”
小马挠着头,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就说……就说俺吃的好,顿顿有馒头,偶尔还能吃上肉;穿的暖,沈队给俺发了新棉衣;沈队和嫂子都照顾俺,没让俺受委屈……让俺娘别给俺寄馍馍了,这边有,寄过来都坏了……还有,让她注意身体,别总下地,地里的活儿慢慢干……告诉俺弟,让他好好念书,别学俺没文化……”
林晚秋一边写一边掉眼泪,这些年轻的士兵,离家千里,心里最惦记的还是家里的爹娘和弟妹。她想起自己给沈母写信时,也是这样,报喜不报忧,明明风沙吹得脸疼,却说“这边风不大”;明明小宝生病时她急得掉眼泪,却说“孩子很乖,吃得香睡得好”,就怕家里担心。
从那以后,找林晚秋写家书的士兵越来越多。她索性每天晚上在帐里摆张桌子,点上两盏油灯,谁想写信就来,她帮着写,写完了再念给他们听,有错别字就改过来,有说得不妥当的就帮着润色。沈廷舟就在旁边整理地图,偶尔帮她递递墨水,添添灯油,看着她被一群士兵围着,眼神里满是骄傲。
“你媳妇真是个好人。”老张跟沈廷舟说,他是炊事班的班长,跟沈廷舟是老相识了,“以前这些小子想家了就闷头喝酒,喝多了就哭,现在能写写信,把心里话倒出来,心里舒坦多了。昨天小马收到他娘的回信,抱着信笑了半宿。”
沈廷舟嘿嘿笑,嘴上不说,心里却美得很:“那是,也不看是谁媳妇。”
林晚秋给家里写的信,总是厚厚的一沓。跟沈母说小宝长了两颗牙,白白的,像小珍珠,会含糊地叫“娘”了,就是还不会叫“爹”;跟念军说要好好念书,别淘气,等她回去要检查他的作业;跟念战说她在戈壁滩上给他攒了好多漂亮的小石头,红的绿的都有,等回家给她玩,比他以前捡的都好看。唯独跟沈廷舟有关的,总是轻描淡写,说他“一切都好,按时吃饭睡觉,伤口也快好了,不用惦记”。
这天收到家里的回信,是念军写的,字歪歪扭扭的,却写得很认真,纸角都被磨破了:“娘,我每天都帮奶奶喂猪,猪长得可胖了。念战也会自己穿衣服了,就是总把扣子扣错。小宝弟弟乖不乖?他会爬了吗?爸爸有没有欺负你?要是他欺负你,等我长大了揍他。奶奶说,等下雪了,就给我们做棉鞋,让爸爸早点带你和弟弟回家……我想娘了,念战也想,他昨天还哭着要找娘……”
林晚秋看着信,眼泪掉了一大片,把信纸都打湿了。沈廷舟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想家了?”
“嗯。”林晚秋把信给他看,声音哽咽,“你看念军写的,像个小大人了。他还说要揍你呢。”
沈廷舟看着信,眼圈也红了,喉结动了动:“等忙完这阵子,我就申请回家探亲,带你们娘俩回去。给念军买支新钢笔,给念战买把玩具枪,给妈买两斤好茶叶。”
“好。”林晚秋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和淡淡的硝烟味,心里踏实了些。有家可回,有盼头,日子就不那么苦了。
没过几天,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场大雪。雪下得很大,鹅毛似的,纷纷扬扬的,把戈壁滩盖得严严实实,连远处的沙丘都看不见了,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士兵们没法出去勘察,就在驻地扫雪、训练,歌声和口号声在雪地里传得很远,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林晚秋和王嫂在炊事班忙活,给士兵们煮姜汤,放了红糖和生姜,辣辣的,喝下去浑身暖和;又蒸了两笼白面馒头,暄软可口。“这天儿,怕是要下好几天。”王嫂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得她脸红扑扑的,“咱们得多做点馒头,蒸点肉包子,省得雪大了没法动弹,让孩子们饿肚子。”
“嗯,我再多和点面。”林晚秋挽起袖子,用力揉着面团。面团在她手里变得越来越光滑,像她此刻的心,虽然惦记着家,却因为身边的人而变得坚韧。她知道,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要抱团取暖,你帮我一把,我扶你一下,日子才能过下去。
傍晚,雪停了。沈廷舟带着几个士兵在帐外堆了个雪人,雪人堆得高高的,戴着顶军帽,系上了林晚秋那条红头巾,手里还插着把铁锹,远远看去,真像个站岗的士兵。
“像不像你?”林晚秋笑着问,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
“不像,没我帅。”沈廷舟拉着她的手,往雪人跟前走,他的手很暖,把她的手都焐热了,“来,咱们跟雪人合个影,等回家给念军念战看,让他们知道爸爸在戈壁滩上堆了个大雪人。”
他从背包里拿出个旧相机,是上次从牧民手里用两双新布鞋换来的,镜头上还有点划痕。他让小马帮忙拍照,自己抱着小宝,搂着林晚秋,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小宝被裹在厚厚的棉衣里,伸出小胖手去抓雪人头上的军帽,沈廷舟赶紧按住他的手,怕他把帽子扯下来,惹得林晚秋首笑:“你看你,跟孩子似的较真。”
“这可是咱们堆的第一个雪人,得好好看着。”沈廷舟说着,又往雪人身上拍了拍雪,让它站得更稳些。夕阳的余晖落在雪地上,反射出金灿灿的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条温暖的锁链,把他们紧紧连在一起。
小马举着相机,喊了声“笑一个”,林晚秋下意识地往沈廷舟身边靠了靠,红头巾被风吹得飘了起来,落在沈廷舟的肩上。快门“咔嚓”一声响,把这瞬间定格成了永恒——戈壁滩的雪地里,穿着军大衣的男人搂着抱着孩子的女人,身后是戴着军帽的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像撒了把阳光在上面。
夜里,林晚秋把照片小心翼翼地夹在给家里的信里,又写了几句:“这边下大雪了,廷舟带着士兵们堆了个雪人,可好看了,还给它戴了我的红头巾。小宝很乖,会爬了,一爬起来就追着廷舟的影子跑。你们在家要好好的,等开春雪化了,我们就该回去了……”
沈廷舟凑过来看,手指点着信纸:“别忘了告诉念军,我给他攒了把好弹弓,是用戈壁滩上的老黄杨木做的,坚硬得很,准头绝对好。等回去了,我教他打鸟,保准百发百中。”
“知道了。”林晚秋嗔他,“就你惦记着教他玩这些野的。妈要是知道了,又该说你了。”
“男孩子嘛,就得野一点。”沈廷舟把她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像我一样,才能保护你,保护这个家。”
林晚秋笑着捶了他一下,心里却甜丝丝的。她知道,他说的“野”,是骨子里的坚韧和担当。就像这戈壁滩上的红柳,看着不起眼,却能在风沙里扎根,在严寒里存活。
帐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簌簌地落在帐顶上,像谁在轻轻唱歌。油灯的光暖暖地照着,映着墙上贴满的家书和照片,像个小小的展览馆,记录着他们在戈壁滩上的日子——有沈廷舟画的地形图草稿,有士兵们送的野枸杞,有小宝掉的第一颗乳牙,还有那张在雪人旁拍的合影,红头巾在照片里格外鲜艳。
林晚秋把脸埋在沈廷舟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心里默念着:等春天来了,雪化了,戈壁滩上长出新的骆驼草,他们就回家了。回到那个有念军朗朗读书声,有念战嬉闹声,有沈母唠叨声的家。回到那个院子里有鸡棚鸭舍,菜园里种着黄瓜豆角,炕头永远暖烘烘的家。
而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守着这个小小的军帐,守着身边的人,等着春天的到来。她会每天给士兵们缝补衣服,帮他们写家书,给沈廷舟熬姜汤,陪小宝学走路。她会把每一天都过成诗,哪怕风沙再大,日子再苦,只要心里有盼头,有牵挂,就什么都不怕。
夜深了,沈廷舟己经睡熟,呼吸均匀。林晚秋悄悄起身,给油灯添了点油,又给沈廷舟掖了掖被角。帐外的雪还在下,月光透过帐布照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朦胧的白。她看着沈廷舟熟睡的侧脸,看着旁边睡得正香的小宝,嘴角忍不住扬起微笑。
这个冬天,或许会很长,但只要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再长的冬天,也会过去。而那些在戈壁滩上一起经历的风沙、大雪、牵挂和相守,都会变成生命里最珍贵的回忆,像那颗红头巾一样,永远鲜艳,永远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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