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眸再次睁开时,里面己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决断。
他轻轻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衣襟,在心中暗暗做了决定:今晚,他必须亲自去一趟那个纸醉金迷的風蕥阁。
暮色渐浓时,前厅的铜钟敲响了三下。沈秋笙望着窗外被雨水洗得发亮的芭蕉叶,忽然想起揽月轩宸妃那句 “沈家的孩子,倒比传闻中有趣些。”
廊下传来丫鬟们匆匆的脚步声,夹杂着周氏指挥摆碗筷的声音。
沈秋笙深吸一口气,往膳厅走去,他知道,这场家宴注定不会比揽月轩的酒局平静半分。
行至膳厅转角,忽有冷风吹过,沈秋笙的袖子随风飞起,他下意识按住袖口,抬眼正撞见沈裘从门后转出,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三弟可要小心些,别让这‘好运’像春梦一样,醒了就没了。”
沈秋笙突然夸张地捂住胸口,往后跳了半步:“二哥这话可别乱说,春梦那是正经人能做的?我看你是昨晚又去逛窑子了吧?当心被父亲知道,打断你的狗腿!”
话音未落,膳厅内己传来沈振恭爽朗的笑声,沈秋笙敛了敛神色,抬脚跨过门槛,踏入一片摇曳的烛影与暗潮涌动的气氛之中。
傍晚,沈府膳厅。
紫檀木雕花膳厅内,鎏金兽首香炉正吐着龙涎香,烟缕在梁间缠成诡谲的云纹。
三十六盏羊角宫灯次第点亮,将墙上「鹿鸣宴」古画的金粉衬得发烫 —— 那是沈家祖上官拜御史时的御赐之物,此刻却被烛火映出裂痕,如同这庞大家族盘根错节的秘密。
沈秋笙踏入时,檐角铜铃恰在穿堂风中发出细碎声响,与落座女眷银匙刮过瓷碗的锐音撞在一起。
他眼角余光扫过西侧屏风:绣着「百子千孙」的纱幔后,两个丫鬟正交头接耳,其中一人指尖无意识地搓着衣角,那是上月替沈裘遮掩嫖资时被打的痕迹。
此时桌上己经坐着不少人,女眷们三言两语的聊了起来。
他尚未举步,便有侍婢手捧青铜匜快步上前,匜中清水晃荡,侍婢微微倾身,将匜中清水徐徐浇在沈秋笙右手,他依礼抬手承接,再用一旁锦帕仔细拭干。
此时,一位人故意慢半拍来到,待沈秋笙擦拭完毕,她才施施然伸出手,却因动作过大,使得匜中剩余水滴溅落在沈秋笙鞋面,于氏假意惊呼,嘴角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沈洛低头瞅了瞅鞋面的水渍,突然“哎呀”一声蹲下身,手指在湿痕上划了个圈,抬头时笑得像只偷到糖的狐狸:“于姨娘这手劲,莫不是在家练过掷壶?”
他故意把“掷壶”二字咬得轻快:“只是这水溅得巧,正好在我鞋头画了朵‘水莲花’——姨娘要是早说喜欢作画,我让胡桃取砚台来,您蘸着这水在地上画,保管比院里那池荷花鲜活。”
他啧了一声,突然凑近于氏,声音压得像说悄悄话,“不过姨娘放心,我回头让小厮把这鞋挂在廊下,就说是‘于姨娘亲赐的水莲花图’,保管比沈裘哥那只玉猴佩还惹眼。”
于氏脸上的假笑僵得像块硬面饽饽,沈洛甩了甩脚,不屑的撇了撇嘴,越过于氏便走了。
纱幔后,隐约传来丫鬟们压低的议论声:“三少爷突然好了…… 莫不是冲撞了什么?”
沈夫人的招手动作僵在半空,面纱下的下颌微微收紧。
主位上的老夫人拍着椅子的手顿了顿,指节在紫檀木上敲出两声闷响,比方才的银簪声更沉。
沈秋笙忽然注意到,老夫人袖口露出的护腕上,刻着与他前世在哪个密道中见过的相同符文 ,只是时间久远,他己经记不太清具体是什么了。
膳厅内,主位上沈老夫人正襟危坐,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全京城都在等我掉马》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两旁座位依照嫡庶尊卑有序排列。
沈振恭与沈夫人身为正室,端坐在东侧主位下首;于氏作为贵妾,带着次子沈裘居于西侧首座,周氏等庶妾依次列坐其后。
沈秋笙抬步走向东侧,欲在沈夫人身旁就座,却听见沈老夫人开口唤他:“洛儿,来祖母这儿。”
沈秋笙微微一怔,目光扫向沈夫人,见她微微颔首示意,便知这不合礼制的安排背后必有深意。他面上不动声色,抬头看去。
沈老夫人年己六十,一头白发,精神劲头却是极好。她对上沈秋笙的视线,轻轻拍了拍侧位上的椅子。
沈秋笙于是应道,“是,祖母。”说罢起身过去。
与此同时 ,他察觉到好几道视线的注视,只是他一时并未理会。
待到他坐下后,方才抬眼,将在座的几位都扫过去一遍,并把路上从小厮那打听到的消息也一一结合。
沈府家大业大,自祖上便世代为官。沈振恭有一位夫人,两位妾室。
夫人是曾经的苏家表小姐许卉清,妾室分别是吏部侍郎的妹妹于田婉和一位乐坊女子周诗静。
大少爷和二少爷为于氏所出。大少爷沈涟为京卫指挥使司,十八岁。二少爷沈裘是个京城纨绔,十六岁,好吃喝嫖赌。
大小姐沈知和三少爷沈洛为许夫人所出,沈洛从出生起便不哭不闹,是个痴儿,今年十六,比二少爷小一个月。
沈知十七岁,因为心系小世子,一首拖到现在都没有成亲。
沈荷十三岁,未有婚配,为周氏所出。
沈秋笙在打量他们时,他们同时也在暗中打量着沈秋笙。
紫檀圆桌旁,于氏用银匙拨弄着碗中莲子,周氏的绢子绞着桌角流苏,笑靥像敷了层蜜糖:“今早院里喜鹊绕梁三圈,原是三少爷开了金口。”
她身子前倾,袖口熏香裹着甜腻扑来,“少爷可还记得幼时奴家抱你看荷花?那时你总揪我发间珠花呢。”
沈洛突然挠了挠头,一脸茫然道:“周姨娘说的是哪年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去年夏天,看见二哥偷偷摸摸地往你房里钻,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氏的脸瞬间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沈裘气得拍了下桌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洛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我没胡说啊,难道是我看错了?可那背影明明就是二哥啊,穿着一身绿衣服,跟个青蛙似的。”
沈老夫人怒道,“裘儿,你来说,当真有此事?”
沈裘害怕得浑身发抖,“祖母……祖母,他乱说的,根本没这回事,你要相信我啊”
于氏忙打圆场道,“小孩子家记错了也正常。”
沈老夫人道,“兹事体大,洛儿,你也不可胡说。”
沈洛道,“想是洛儿确实记错了,祖母不必太过在意。”
沈荷道,“祖母,我知道那事儿,二哥打翻了周姨娘种在院子里最爱的那盆盆栽,偷偷摸摸带点银两去赔罪呢。”
这事沈荷是知道的,其实是沈裘在赌坊输了五十两银子,债主天天堵在沈府后门骂街,于氏把他的月钱扣得死死的,连买壶好酒的钱都没有。他知道周姨娘手里私藏着一笔体己钱,那是当年周姨娘从乐坊带出来的积蓄,平日里看得比命还重。
沈裘打这笔钱的主意。听小厮说周姨娘最近总偷偷去寺庙烧香,求的是让沈荷的婚事能压过沈知一头,便托人从城外药铺买了包“安神香”,实则掺了些能让人昏沉的草药。他揣着这包东西溜进周姨娘房里,原是想哄骗她点上,趁她迷糊时偷钥匙开妆匣,没成想刚把东西塞给周姨娘,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吓得他跳窗跑了。
周氏温柔的笑了起来,轻声试探地问,“那少爷还记得些什么,说来咱几个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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