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淬了毒的银针,斜斜钉在雕花窗棂上。鎏金烛台在青砖地上投下摇曳的光晕,烛泪凝结成暗红的珠串,顺着盘龙纹路蜿蜒而下。
柳如烟倚着斑驳的檀木窗框,月白色曼陀罗纱衣在穿堂风里翻涌,腕间银铃与雨声合奏出诡谲韵律。她指尖轻叩烟杆,丹蔻划过老陈手背时,像是毒蛇信子擦过猎物皮肤。
“把一线十方的事交代清楚罢。” 柳如烟突然俯身,珍珠步摇扫过老陈佝偻的肩头。
“不然~” 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握着的鎏金烟嘴挑起对方下颌,“奴家可要尝尝人肉煨毒的滋味了。”
刀刃抵住青筋暴起的手腕,寒光映出老陈眼底炸开的恐惧 —— 那是种浸泡在毒液里二十年,突然被烈日暴晒的惊惶。
老陈的喉结在刀刃下艰难滚动,粗布麻衣早己被冷汗浸透,在脊背处洇出深色地图。
“我说,我全说。我是偷……不对,是拿走了我侄子的一些药材。那一线十本就稀少,也没什么人用,就、就拿了不到一两!”
他的指甲深深抠进青砖缝隙,然而话音未落,柳如烟突然将烟杆重重砸在桌上,震得烛火 “噗” 地蹿起三寸高,飞溅的蜡油烫在老陈手背上,他却疼得连抽气都不敢。
老陈似乎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不仅清楚他的底细,而且并不好惹,更何况,今晚这绣球,明摆着就是冲着他来的!
呸,什么绣球,分明是夺命球!
他紧紧盯着刀尖,生怕下一秒它就会刺下来,像刚才那样干脆利落地砍掉他的肉。
柳如烟问道:“用到何处?”
“卖,卖给一个姑娘了,应该是刘贵妃的人……或者是太后……还是哪个妃子,我也不清楚啊!这事都过去好几年了。”
陈子聪看着柳如烟越来越难看的脸,连忙道,“反正一定是后宫里的人,我每次跟她交接,她都回了宫里,虽然她每次跟我见面都穿黑袍,带着面纱,但是她梳的是后宫丫鬟样式的发鬓。”
柳如烟问:“哦~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陈子聪面色苍白,说道:“没了,我真的不知道了。这道上有规矩,做这种买卖时,双方都会对彼此的身份严格保密,以免被仇家发现,从而牵连到对方。”
“老爷,奴家实在难以相信,这可如何是好?”柳如烟看似温和地问道,“如今奴家只想收藏您的一根手指。把您的手给我,我便放您走,可否?”
那陈子聪吓得瞪大双眼,涕泗横流地语无伦次起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不过是个卖毒药的。那些毒药在市面上并未流通,得通过小渠道获取,利润颇高。而一线十方更是极为稀少,就连我那侄儿也仅有一点点,我只卖给过一位买家。”
柳如烟冷冷问道:“一线十方有解药吗?”
老陈赶忙说道:“有的,能够配出来。材料我那侄儿应该有一些,我这儿的早都配成其他毒药卖光了。”
“千毒解为何失效?” 柳如烟的声音突然变得像浸在冰窖里的绸缎,她绕到老陈身后,指尖拂过对方后颈凸起的骨节。老陈浑身剧烈颤抖,
老陈道:“这……我不知道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都,早记不清了。”
千毒解是神医白草调配出来的,只要服用一次,便不会再中常见的一千种毒。
相关记忆浮现,沈秋笙心中满是疑惑。白草炼出的千毒解,世上理应只有三枚。其中一枚,他给白草用于实验时服用了;一枚是白草自己在做实验时吃了;还有一枚,应当被白草妥善收了起来。
当年,白草给自己服用的那枚药并不完善,首至五年前,他的血依旧是黑色的。不过,后来给自己吃的改良版效果倒是不错。
后来,白草称材料难寻,且担心有心人知晓此事后会带来无妄之灾,所以在成功炼制一次后便心满意足,不再继续炼制了。
柳如烟究竟是如何知晓千毒解的呢?
屋内,柳如烟不再言语。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陈子聪紧张地盯着柳如烟,生怕自己稍有不慎就出了差错。
柳如烟缓缓吸了一口烟,将烟雾吐在他的脸上。陈子聪透过烟雾,满眼都是慌张与恐惧地看着她。
渐渐地,他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开始虚幻地晃动,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空洞,而后,他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按老规矩办。”看着昏过去的陈子聪,柳如烟面无表情地说道。
沈秋笙推开隔壁房间的门。只见房内,两个黑衣人正拖着陈子聪往外走,与他擦身而过。
“这位客官看着面生,” 柳如烟转过身,红衣曳地如泼洒的朱砂,眼角的泪痣在烛火下泛着水光,“却不知为何,见了公子,倒像是见了故人归。”
“你猜猜看。”沈秋笙轻笑回应。
谁能料到,就在这转瞬之间,原本看似平静的氛围陡然一变。只见柳如烟眼神一寒,猛地抽出藏于身侧的匕首,如饿虎扑食般朝着沈秋笙刺了过来。
那匕首的刀锋闪烁着冰冷而凌厉的光芒,仿佛能将空气都割破,在急速挥舞的过程中,带起了呼呼作响的风声,好似一头猛兽在咆哮。
这柳如烟,什么时候变得动不动就动手啊!他那点三脚猫功夫能打得过谁!!
沈秋笙反应极快,几乎是在柳如烟动手的瞬间,他的身体本能地迅速侧身闪避。柳如烟这迅猛的一招顿时落了空,他的身形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一晃。
但他并未就此罢休,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厉,紧接着又接连朝着沈秋笙刺出几刀。每一刀都带着十足的力道,刀光闪烁,让人眼花缭乱。
好在虽然内力全无,但他依然保留武学技巧。沈秋笙面对这接连不断的攻击,丝毫不乱阵脚。他抬手格挡,手臂稳稳地架住柳如烟刺来的匕首,发出“铛铛”的金属碰撞声。
随后,他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抬手的动作如闪电般迅猛,以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速度击打在柳如烟的手腕上。
柳如烟只觉得手腕处一阵剧痛,手不由自主地一松,那匕首便被沈秋笙夺了过去。
沈秋笙迅速转身,成功逃出柳如烟的包围圈。只见他单脚在地面猛地一蹬,身子轻盈地纵身一跃,飞身而起。
他一只脚踏在墙壁之上,另一只脚勾住房梁,手持匕首自上而下对着柳如烟缓缓说道:“去年梅枝,今岁新雪。”
顿了顿,他对着柳如烟露出一抹笑,“柳如烟,这可是新身体,别给我弄坏了。”
柳如烟猛地顿住,红衣随呼吸轻颤,双手依旧呈爪状,长长的指甲颇具威力,嘴却己经缓缓张开:“雪落梅梢,故人归巢。”
他笑着望向房梁上的沈秋笙,张口便喊出了他的名字:“沈秋笙,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沈秋笙同样笑着回应道:“我无法回答你,我也在思索自己是否在做梦。”
柳如烟放下双手,道:“你这‘归巢’,迟了五年。”
见此情景,沈秋笙从房梁飞身而下,轻盈落地。
“你的梨花影没什么长进啊。”柳如烟自顾自地点评一番后,从怀里掏出烟嘴,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接着抱臂靠在墙上,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秋笙诚实地回答:“今日午时。”
柳如烟细长的柳叶眼微微一眯,说道:“噢~可是在皇宫?”
沈秋笙一笑,赞许道:“風蕥阁的情报,一如既往的迅速。”
柳如烟调侃道,“几刻前,皇宫便有消息传来,说是沈三少爷不仅不傻了,还在贵妃宴席上对答如流,让好些少爷小姐们丢脸呢,原来是你。”
没等沈秋笙说什么,他又笑了,笑得很轻,他眼眸转动,含雾的眸子上下扫过沈秋笙,问:“仔细说说,这五年哪去了。怎么缩水了?”
……
沈秋笙这才发现,柳如烟竟然比他高出一些。曾经可是他比柳如烟高上一些的。
沈秋笙道:“说来话短,我一醒来就是沈府三公子了。你知道的,沈洛天生无魂,我与他又有血缘关系,估计还有些八字命理上的奇缘,机缘巧合这壳子就被我占了去。”
犹豫了一下,他将自己的情况托出,“我好像忘记了很多东西。”
“怪不得刚才没感觉到你的内力。”柳如烟悠然地吐出烟圈,右脚叠放在左脚上,斜倚着窗沿站立着,脚上金色的铃铛叮叮作响。
尽管他在烟雾中视线朦胧,但目光却始终落在沈秋笙身上。
柳如烟问:“你还记得多少事?”
沈秋笙道:“我在皇宫苏醒后,仅记得临死前的场景以及自己的身份。后来在沈府,我才想起了舅舅他们……”
顿了顿,他向柳如烟传递出一个代表信任的信号:“我原本心里有些惶恐,但自见到你后,心里便安定了许多。”
不知是被哪句话给取悦到了,柳如烟脸上无法抑制地露出跟花一样艳绝的笑容。他抚了抚烟柄,安抚道,“你这种情况,倒是怪极。不过无妨,你能借用沈洛的身体活过来,己经是天大的机遇了。”
话落,他又拎起了一个他一首想知道的事,“说回那天罢,你们俩在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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