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阚华领着黄文远刚跨进西阁学堂,沈秋笙就瞥见他眼角的淤青——那是挨了一拳的痕迹,颧骨泛着不正常的红,连带着嘴角都肿了些。
他刚从夹道的阳光里走进来,光影落在伤处,显得格外扎眼。
“江兄,你的脸……”沈秋笙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他捂在腰上的手,指节还在微微发颤。
江阚华慌忙别过脸,往炭盆边凑了凑,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嘿嘿笑道:“没事没事,刚才找茅厕时不小心撞柱子上了,你看我这记性。”
他说得急,鼻尖沁出细汗,怀里的算盘硌在腰间,疼得他龇牙咧嘴,却硬是梗着脖子不肯露怯。
沈秋笙目光又移向他身后的黄文远,那学生手背上的擦伤还在渗血,怀里的书卷缺了角,显然不是“撞柱子”能解释的。
沈秋笙道:“霜,你说他们俩刚刚出去是不是碰上王磊他们了?”
霜道:“我哪知道,我在你的身体里,跟你感受到的东西是一样的。”
沈秋笙顿了顿,没再追问,只是默默从书箱里掏出个小瓷瓶,塞到江阚华手里:“这是我家的活络油,晚上回去擦擦,消肿快。”
江阚华一愣,捏着冰凉的瓷瓶,突然觉得脸上的伤没那么疼了。
黄文远站在旁边,手指绞着衣角,小声说了句“多谢沈兄”,声音里带着点哽咽——在这满是官宦子弟的地方,还是头一回有人为他们递药。
霜道,“不是,这傻小子谢啥,又没说是给他的。”
沈秋笙目光移向黄文远,看着他和江阚华找了个位置一起坐了下来,道,“估计是认为自己跟江阚华是同一边的吧,我看他的穿着,不像宦官子弟。”
常未央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挂着笑,眼神却在江阚华的伤处停了一瞬,快得像没出现过。“周先生快来了,都坐好吧。”
周先生抱着《九章算术》走进来时,腰间的铜铃叮当作响——那是他年轻时在吏部当差,算漕粮时挂的,据说能镇住“算错数的邪祟”。
他往讲台上一站,目光像秤砣,先在陆明野身上顿了顿,又扫过胡珉杰,最后落在沈秋笙和江阚华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有新生来了啊,寒暄的废话我就不多说,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相处,开始上课吧!”
“今日讲‘衰分术’,”他把书卷往案上一拍,案几上的算筹跳了跳,“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诸位:若朝廷发赈灾粮三千石,分给五县,甲县西万户,乙县三万户,丙县二万户,丁县一万户,戊县五千户,该如何分?”
陆明野立刻起身,算筹在案上排开:“以户数为衰,甲县得一千二百石,乙县九百石,丙县六百石,丁县三百石,戊县一百五十石。”
他算得又快又准,铜筹相撞的声音像在数数,透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李公子李波涛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说:“陆兄算法虽对,却少了些变通。右相大人常说,赈灾需看灾情轻重,若戊县遭灾最重,岂能只给一百五十石?”
他这话看似有理,不仅暗捧了胡珉杰,还暗讽陆明野不懂官场变通,江阚华听得急了,抱着算盘站起来:“不对!算学就得按数来!全京城都在等我掉马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全京城都在等我掉马最新章节随便看!户数多的人多,自然该多分,哪能凭嘴说变就变?”
他一激动,忘了脸上的伤,牵扯到嘴角,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周先生没说话,看向另一个新生沈洛:“沈三公子以为呢?”
霜道:“到你开演了。”
沈秋笙低着头,手指在算盘上拨了两下,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犹豫。
半晌,他才抬起头,眼神带着点怯生生的认真:“学生觉得……陆兄的算法,像修桥时算石料,一块都不能差;李公子说的,像商户囤粮,看行情涨价。可赈灾粮是救命的,差一块石头桥会塌,差一斗粮……人会饿死。”
这话听得众人一静。陆明野的眼睛亮了亮,算筹在案上敲出一声脆响,像是在赞同。
李波涛的折扇“啪”地合上,脸色沉得能滴出水——这傻子竟拐着弯骂他爹像囤粮的奸商。
沈裘刚要替李波涛出头,就被周先生瞪了回去:“沈裘,你想说什么,你前日罚抄的《九章算术》,抄完了?”
沈裘脖子一缩,悻悻地闭了嘴。
周先生抚着胡须,目光落在沈秋笙身上,带着点探究:“沈三公子这话虽糙,却在理。算学的根,是‘公’;治国的根,是‘平’。坐下吧。”
沈秋笙坐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封临舟正用指尖轻点着桌面,节奏竟和他刚才拨算盘的声律一致。
这人他在中秋太子宴上见过,封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封行之子封临舟。
这锦衣卫的儿子,居然在观察他。
他不动声色地把算盘往桌里推了推,脸上又露出那副傻乎乎的笑,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随口胡说。
江阚华凑过来,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眼里闪着光:“沈兄,你刚才说得太对了!比我爹修桥时骂偷工减料的工匠还解气!”
沈秋笙看着他肿着的脸,突然觉得,这国子监的日子,或许没那么难熬。至少,身边还有个肯为陌生人挨打的傻子,顺眼多了。
第二节是骑射课。
演武场的黄沙刚被晨露打湿,就听见太监尖细的唱喏声穿透云层:“杜道主到 ——”
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江阚华手里的算盘 “啪” 地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是无极道的杜紫芸道主?传说中一剑劈开太液池冰面的那位?” 他爹修桥时曾见过杜道主一面,回来后念叨了三年,说那道主挥剑时 “白光一闪,桥桩上的青苔都齐齐断成两截”。
黄文远攥着弓的手微微发颤,指尖在粗糙的弓身上掐出浅痕。他在江南时听过无数关于杜紫芸的传说 —— 去年北狄使者在朝堂上献艺,自称 “射雕手”,被杜道主三箭射落三只盘旋的孤雁,雁翎落地时竟排成 “臣服” 二字,吓得北狄使者当场叩首。
“道主怎么会亲自来教骑射?” 吏部尚书的女儿周姝燕的指尖拂过弓梢的雕花,素日平静的眼底泛起涟漪。她祖父曾说,杜紫芸的剑术糅合了道家心法,寻常人能学个皮毛都能去江湖上闯荡,更别提亲授骑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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