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这个名字，她也怔了怔，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喊沈洛的名字。
“我没胡说呀。” 沈洛挠挠头，一脸无辜，“我路过假山，听见有姐姐哭着说‘靖王殿下眼里只有宸妃娘娘’，难道不是李小姐？”
揽月轩内的锦屏暖帐间，浮荡着若有似无的窃笑。谁不知当今圣上对靖王与宸妃皆有偏爱，二人虽无深交，却总被好事者暗作比较？
沈洛此言既戳破李小姐的失言，又不着痕迹地恭维了宸妃，端坐在主位的宸妃终于稳住了茶盏，墨玉般的眸子斜睨向靖王，唇角牵起一痕极淡的梨涡：“沈小少爷的耳力倒好。”
就在这时，刘小姐突然拍了拍手：“时辰不早了，不如咱们行酒令吧？” 她眼波流转落向沈洛，笑意里藏着针尖麦芒，“阿洛也来凑个趣如何？若是接不上，可得罚酒三杯。”
又来了一招，沈洛知道她想灌醉自己出丑，却故意装傻：“好呀！我会对对联！”
刘小姐立刻道：“那我出上联 ——‘烟锁池塘柳’。”
旁边传来一阵唏嘘声，这是千古绝对，五个字偏旁含金木水火土，极难对出。
众人都看向沈洛，等着看他出丑。沈洛却眼珠一转，指着围墙外的屋檐：“我对‘炮镇海城楼’！”
话音落处，满轩哗然。这下联不仅字字偏旁严丝合缝，“炮镇” 对 “烟锁” 的雄浑意境更是力压上联，哪里像个痴傻之人能对出的妙句？
刘小姐的脸霎时褪尽血色，勉强扯出笑靥：“阿洛倒是…… 越发聪慧了。”
“那是自然。” 沈洛忽然转身朝宸妃拱手，眸光清亮如洗，“娘娘若有雅兴，不妨也出个题目？”
宸妃放下羊脂玉茶盏，目光沉沉落在他脸上，声线如浸过冰水般清冽：“那就出个简单的 ——‘镜中花，水中月’。”
这看似寻常的题目暗藏机锋，答得稍有不慎便落了俗套。
沈洛却突然低笑出声，指尖在自己与宸妃之间虚划一道：“我对‘身外影，影外人’。”
宸妃执杯的手指猛地一紧，青瓷茶盏与案几相撞发出轻响。他凝望着沈洛那张与自己三分相似的面容，忽然惊觉这 “傻子” 的眼神太过清明，像一面磨得锃亮的铜镜，将人心底的褶皱照得纤毫毕现。
“倒是有些巧思。” 他移开目光，语气却冷了几分。
小王爷在底下拽了拽沈洛的袍角，低声道：“别惹他。”
别惹他？
沈洛心里喃喃道：小爷可谁也不想惹，但这场宴会明摆着就是为了捉弄他办的，不然谁会邀请一个傻子来参加宴会。
沈洛置若罔闻，突然提高声音：“我还会猜谜！宸妃娘娘要不要试试？”
皇妃怕他得罪宸妃，到时候还得连着办这场聚会的她一起责怪，忙打圆场：“阿洛年纪小，不懂规矩，宸妃娘娘莫怪。”
宸妃却抬手止住众人，似笑非笑地看向沈洛：“哦？你要猜什么？”
沈洛指尖轻点案上棋盘：“我猜这棋盘上少了颗棋子。”
众人俯身细看，果然见棋盘角落的 “兵” 棋不翼而飞。刘小姐心下猛地一沉 —— 那棋子分明是她方才趁乱藏起，本想诬陷沈洛偷窃，不想竟被他先道破。
“许是掉在地上了。” 刘小姐强作镇定地弯腰去捡。
沈洛却突然按住她的手，笑得天真：“刘姐姐别急，我知道在哪。” 他转身走到李公子身后，从对方的袖袋里摸出那颗棋子，“李公子，你的袖袋漏了。”
李公子脸色煞白 —— 他根本不知棋子何时入了袖！
沈洛将棋子掷回棋盘，掸了掸衣袖：“看来这棋盘也通人情，晓得分辨忠奸。”
这话一出，谁都听出了弦外之音。刘小姐的脸彻底没了血色，李公子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宸妃看着这出闹剧，忽然按了按太阳穴，起身拂袖：“本宫乏了，先行告退。”
圣上亲赐的夜明珠帘子在他身后晃动，流萤般的光华映得月白锦袍愈发清冷。经过沈洛身侧时，他脚步微顿，声若游丝般落下：“沈家的孩子，倒比传闻中有趣些。”
沈洛正要回话，却见宸妃己抬步离去。见此，沈知悄然松了口气。
待那抹月白色消失在回廊尽头，小王爷才轻踹了沈洛一脚：“你胆子真大，连他都敢招惹。”
沈洛揉着被踹的膝弯，忽然凑近王爷耳畔：“您不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是怪异？”
小王爷皱眉：“哪里怪？”
“像在看…… 另一个人。” 沈洛摸着自己的脸，脑子里突然闪过些破碎的画面 —— 胸口的刀，淋漓的血，还有一双含着泪的眼睛。
宴会结束，沈洛独自出了宫门，沈知早己提前离席回去了，宫外只有零星的马车，他眯眼认了认，一个扎着双鬓的丫鬟在一座马车旁着急的西处张望，一见到他来便立刻迎了上去：“三少爷你终于出来了，我听大小姐的丫鬟小翠说你会说话了！”
看来这才是他的贴身丫鬟，只是不知是何缘由被留在了外面，转而让刘小姐身边的丫鬟把他给带了进去。
沈洛暗自思索了一番，接着道，“先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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