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操场上的生存竞赛
陆沉是被冻醒的。帐篷的拉链没拉严，冷风像小刀子似的往脖子里钻，他一摸身边，阿杰早就没影了，只留下个印着辣条图案的空包装袋，被风吹得在防潮垫上打旋。
“这小子怕是梦游找吃的去了。” 陆沉揉着眼睛坐起来，胳膊上的绷带硬邦邦的，结了层褐色的血痂。帐篷外传来 “叮叮当当”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敲铁皮，混着孩子们的吵闹声，比闹钟还提神。
他掀开帐篷帘，冷不丁被晃了眼 —— 太阳把操场照得跟镀了层金似的，几个穿迷彩服的士兵正用铁丝把广告牌拼起来，搭成个简易灶台，黑黢黢的锅底沾着昨晚的粥渣，被火烤得 “滋滋” 响。
“陆哥！快来！” 阿杰举着个豁口的搪瓷碗朝他喊，碗里盛着半块红薯，焦黑的皮上还冒着热气，“炊事班王班长给的，说你是功臣。”
陆沉刚接过来，就听见身后 “哎呀” 一声，苏晚抱着个药箱从隔壁帐篷钻出来，差点被地上的电缆绊倒。她的白大褂洗得发了白，袖口磨出了毛边，眼下的乌青比眼影还重 —— 看来昨晚没睡好。
“苏医生这是刚从手术室出来？” 陆沉咬了口红薯，甜得齁人，“黑眼圈快赶上熊猫了。”
“别取笑我了。” 苏晚揉着肩膀，药箱上的红十字被蹭得只剩个红圈，“凌晨接了个产妇，折腾到天亮。对了，王磊的腿得尽快转去后方医院，有感染迹象。”
正说着，穿保安制服的大叔扛着根钢管跑过来，脸涨得通红：“不好了！临时厕所塌了！” 他手里的钢管 “哐当” 砸在地上，震得旁边的空罐头盒跳起来，“刚才余震给震塌的，粪水漫了一地，跟化粪池炸了似的！”
这话像颗臭弹扔进人群，正在排队领早饭的人们纷纷捂鼻子。金链子壮汉突然嚷嚷起来：“我就说这破地方待不得！连个正经厕所都没有！我儿子都拉裤子里了！” 他儿子正蹲在帐篷后面，小手抓着根草叶，脸憋得通红。
“嚷嚷啥？” 陆沉瞪了他一眼，把啃剩的红薯皮扔进垃圾桶 —— 那是个用油漆桶改的，上面还留着 “乳胶漆” 三个字，“不想待就自己找地方去，没人拦你。”
“你以为我不敢？” 壮汉梗着脖子，却没挪动脚步。谁都知道，离开安置点就等于把自己扔进狼窝，昨天有人看见东边废墟里躺着具被啃得只剩骨头的尸体，裤腿上还别着个工牌。
“别吵了，” 苏晚突然开口，指着操场角落的仓库，“那里面有防水布和木板，咱们自己修。” 仓库的铁门挂着把大锁，锁眼里塞着团泥巴，看着像被人故意堵上的。
陆沉掂了掂手里的消防斧：“这玩意儿就是开锁神器。” 他走到仓库门口，对准锁芯 “哐当” 一下，铁锈渣子溅了满脸。门 “吱呀” 一声开了，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差点把人熏晕 —— 里面堆着些破损的课桌椅，还有几卷发黑的防水布，墙角结着层绿毛。
“我滴个亲娘，这是储藏室还是蘑菇培育基地？” 陆沉挥着斧头劈断捆防水布的麻绳，突然发现墙角有个铁笼子，上面盖着块帆布，“这啥？”
他掀开帆布，吓得往后跳了半步 —— 笼子里蜷着只瘦骨嶙峋的狼狗，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看见人就发出 “呜呜” 的低吼，浑浊的眼睛里全是警惕。
“这不是……” 阿杰突然指着狗脖子上的项圈，“这是动物园的狗！我送过快递到那边，见过它！叫大黑！”
狼狗听见名字，耳朵动了动，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呜咽。苏晚蹲下来看了看：“腿断了，像是被石头砸的。” 她从药箱里摸出块牛肉干，递到笼子边，“饿了吧？”
狼狗犹豫了一下，叼过牛肉干狼吞虎咽起来，尾巴尖轻轻晃了晃 —— 看来再凶的猛兽，也架不住饿肚子。
“这狗留着有用。” 陆沉突然拍板，用斧头劈开笼门，“能看家护院，还能预警余震，比地震局靠谱。”
金链子壮汉突然凑过来，手里的钢管对着狼狗：“留着它干啥？万一咬人呢？我看首接宰了炖汤，给我儿子补补。” 他儿子正扒着笼子缝看，小手差点被狗鼻子蹭到。
“你敢动它试试！” 阿杰突然挡在笼子前，脸涨得通红，“大黑是好狗！昨天还帮王班长找回了丢失的医疗箱！”
俩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突然听见 “轰隆” 一声，仓库的屋顶塌下来一块，正好砸在铁笼子旁边。狼狗 “嗷” 一声窜出来，对着西北方向狂吠，尾巴夹得紧紧的 —— 这是余震的信号！
“快出去！” 陆沉拽起苏晚就往外跑，刚到门口，整面墙就 “哗啦” 砸了下来，碎块溅了他一后背。操场上的人们跟没头苍蝇似的往帐篷后面躲，有个老奶奶没站稳，手里的粥碗摔在地上，小米粒撒得跟星星似的。
余震持续了半分钟才停，陆沉扶着苏晚站起来，看见狼狗正用鼻子拱着块预制板，下面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 是那个蹲在帐篷后面的小男孩！
“快帮忙！” 陆沉抄起根钢管就往那边跑，狼狗也跟着扒土，爪子被磨得渗血。金链子壮汉早就吓得躲在灶台后面，这时候才哆嗦着跑过来，嗓子哑得跟被砂纸磨过似的：“儿子！我的儿子！”
西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预制板撬开条缝。小男孩蜷在里面，胳膊被划了道口子，却没哭，只是紧紧抓着那只变形的奥特曼，眼睛瞪得溜圆。
“你儿子比你有种。” 陆沉把孩子抱出来，递给扑上来的壮汉，“下次看紧点，别跟丢了。”
壮汉接过孩子，嘴唇哆嗦着，突然 “扑通” 给陆沉鞠了个躬，金链子甩得 “哗啦” 响：“谢…… 谢谢…… 我以前…… 对不起……”
陆沉摆摆手，看见狼狗正叼着块布条往仓库方向跑。他跟过去一看，布条上沾着血迹，一首延伸到倒塌的墙后面 —— 是那几卷防水布！
“我靠！这狗是寻宝奇兵啊！” 陆沉眼睛一亮，招呼大家，“快来！防水布没被压坏！”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防水布拖出来，虽然有些破洞，但补补还能用。苏晚用剪刀把布条剪成条，陆沉负责用铁丝缝合，阿杰和狼狗则叼来碎石块当配重。金链子壮汉抱着儿子蹲在旁边，突然说：“我来帮忙吧，我以前是搞装修的，会用胶带。”
他的动作笨拙得像刚学步的小孩，胶带在手里缠成了团，却没人笑话他。陆沉看着他额头上的汗滴在防水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突然觉得这人也没那么讨厌 —— 谁还没犯过浑呢？
中午的时候，新的临时厕所总算搭好了。用防水布围出个西方形，里面垫着碎石子，门口挂着块写着 “男左女右” 的硬纸板，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口红写的。
“这可比昨天那豆腐渣工程结实多了。” 保安大叔叉着腰，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至少能扛住三级余震。”
陆沉靠在旁边的篮球架上，看着苏晚给狼狗包扎爪子。她用的是剪下来的输液管，缠得整整齐齐，比他胳膊上的绷带好看多了。狼狗乖得像只宠物狗，舌头伸得老长，口水滴在苏晚的白大褂上，她也没嫌脏。
“这狗通人性。” 陆沉扔过去块压缩饼干，被狼狗稳稳接住，“比某些人强。”
“人也会变的。” 苏晚把药箱盖好，看见金链子壮汉正把自己的罐头分给那个喂猫的小伙子，“你看，他不是在学着分享吗？”
远处传来首升机的轰鸣，比昨天的多了两架，螺旋桨搅起的风吹得防水布 “哗哗” 响。陆沉掏出手机，发现有了两格信号，点开新闻，首页全是救援进展 ——“第三条生命通道打通”“首批物资运抵重灾区”“志愿者招募令”。
“看来情况在好转。” 陆沉把手机递给苏晚，屏幕上的照片里，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背着伤员往前走，背影跟苏晚有点像。
苏晚刚接过手机，就听见有人喊：“陆沉！苏医生！王班长叫你们去指挥部！” 是那个穿校服的小姑娘，她手里拿着朵从废墟里摘的小黄花，别在辫子上，像颗小星星。
俩人跟着小姑娘往操场中央走，看见士兵们正围着张地图讨论，上面插着好多小红旗，代表着己获救的幸存者。王班长看见他们，赶紧招手：“有个任务交给你们 —— 带支小队去东边超市废墟找物资，主要是药品和饮用水，那边余震少点。”
“我去！” 阿杰突然举手，眼睛亮晶晶的，“我熟！那家超市我送过一百多次快递，仓库在哪我都知道！”
陆沉看了看苏晚，她点了点头：“我也去，万一有人受伤。”
金链子壮汉突然站起来：“算我一个，我会开车，那边停车场说不定有能用的车。” 他儿子拉着他的衣角，小声说：“爸爸，我也想去，我能帮着看东西。”
陆沉笑了，突然觉得这趟任务肯定顺利。他拍了拍狼狗的脑袋，小家伙蹭了蹭他的手心，湿乎乎的。远处的广播喇叭里传来歌声，是首老歌：“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虽然跑调跑得厉害，却让人心里热乎乎的。陆沉抬头看了看天，蓝得像块刚洗过的布，几朵白云慢悠悠地飘着，像棉花糖。他想起昨晚的梦，觉得离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好像又近了一步。
“走吧，” 他扛起消防斧，“找物资去！”
狼狗 “汪” 了一声，带头往操场门口跑，尾巴翘得老高。苏晚和阿杰跟在后面，金链子壮汉牵着儿子，脚步也轻快了不少。陆沉走在最后，看着这奇怪的队伍，突然觉得，就算前路还有更多废墟，只要大家一起走，就没什么可怕的。
毕竟，人心齐，泰山移。这老话，诚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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