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腾"地窜了起来，迅速舔舐着丝绸和纱丽。查猜从昏迷中惊醒，尖叫着滚下床，后背的溃烂处蹭在地板上，留下道道黑色的痕迹，像条巨大的蜈蚣。钟秀姑趁乱冲出内殿，看见何秀兰正从笼里往外爬，金链在地上拖出火星，像条燃烧的蛇。
经过艳红被押解的地方时，钟秀姑看见她正抬头望着火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角的血梅在摇曳的火光中闪着光。戏服的一角还在燃烧，金线熔化成银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指尖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珠，像在绣最后一朵血梅。"我本想让他身败名裂......"艳红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十年前他们把我绑上船时，也是这样的火......"
钟秀姑没听懂她的话，却看见她悄悄将手伸进袖管，掏出个小小的火折子——是钟秀姑药箱里的那个，不知何时被她偷去了。艳红突然将火折子扔向旁边的油桶，"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把半个宫殿都映成了红色。卫兵们惊呼着去救火，没人注意到艳红的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像终于唱完了一场漫长的戏。
钟秀姑拽着何秀兰往码头跑，身后的火光照亮了她们的影子，在宫墙上拉得很长，像两个奔跑的幽灵。何秀兰的纱丽被火星烧出了洞，露出背上的茶渍地图，在火光中泛着奇异的光泽。"她为什么要告密？"何秀兰的声音里带着喘息，血从肩上的伤口往下滴，在地上画出断断续续的线。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蕉风椰雨录：下南洋的女人》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钟秀姑想起艳红戏服上那朵红蕊的梅花，突然明白了——那是求救的信号，是用最惨烈的方式给她们争取时间。就像十年前在槟城码头，那个被打得半死的粤剧班主，也是这样故意打翻油灯，让她和何秀兰趁机逃进了孤儿院。
跑到宫门口时，她们看见老华人捧着个烧焦的账簿跪在地上，浑身是火，却死死护着怀里的纸页。"快......拿走......"他的声音被浓烟呛得断断续续，手指着账簿上的某一页——那里印着个熟悉的家族徽章，三瓣木棉花，旁边写着"霍华德"的名字。
钟秀姑接过账簿，滚烫的纸页烫得她手心生疼。她看着老华人在火中倒下，像段烧尽的木柴，突然想起邦加岛矿场里那些被埋在红土下的矿工，他们也是这样，用自己的燃烧照亮了别人的路。
码头的方向传来船鸣，是珍珠联络的红头船。钟秀姑回头望了眼燃烧的王宫，火光中，艳红戏服上的血梅仿佛活了过来，在火里开得正艳。她突然明白，有些背叛不是为了苟活，而是为了让更多人能活下去——就像那朵红蕊的梅花，藏在满绣的金梅里，用自己的血，指引着逃离的方向。
湄南河的码头比槟城更嘈杂，黎明的雾气里混着鱼腥味和鸦片烟味，像锅煮坏了的杂粥。钟秀姑拽着何秀兰往停泊的渔船跑，粗布衫被晨露浸得发沉，药箱里的钩吻草种子在颠簸中撒出来，落在码头的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细小的黑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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