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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茧之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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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区,废弃的“昭和精工”机械厂遗址。庞大的厂区如同钢铁巨兽的尸骸,在尘埃弥漫的隔离区黄昏中沉默矗立。锈蚀的龙门吊骨架歪斜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破碎的车窗玻璃散落一地,反射着血色的残阳。空气中弥漫着机油、铁锈和尘埃混合的衰败气息。肃清组的巡逻车队偶尔从外围主干道轰鸣驶过,探照灯的光柱在废墟间短暂扫视,却难以深入这片如同迷宫般的废弃之地。

在厂区深处,一个隐蔽的、被坍塌预制板和茂密枯藤掩埋了大半的货运电梯井底部,隐藏着进入地下设施的通道。松本凭借对旧城结构和战时地图的熟悉,带着玲子、小林,轮流背负着依旧无法行走的悠和昏迷的电鳗,如同鼹鼠般在黑暗、错综复杂的巨大地下管道和维修通道中穿行了近两个小时,避开了几处疑似有搜查痕迹的区域,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座深藏于地下的、废弃的旧式防空指挥中心。

沉重的、包覆着铅板的防爆门被松本用一根撬棍和一块巨大的锈蚀齿轮配合着杠杆原理,艰难地撬开了一道缝隙。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一股更加冰冷、干燥、带着浓重灰尘和陈旧纸张气味的空气涌了出来。

门后是一个相对宽阔的空间。墙壁是厚实的钢筋混凝土,布满粗大的管道和早己失效的线路桥架。角落里散落着一些朽烂的木箱和覆满灰尘的旧式通讯设备残骸。空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操作台。天花板上,几盏镶嵌在金属网格里的应急灯,在松本找到一个老式手动发电机并奋力摇动后,顽强地闪烁了几下,最终稳定地散发出略显惨白的光芒,勉强驱散了浓重的黑暗。更深处,还有几个小隔间,似乎是休息室和储藏室。

“就是这里了。”松本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和灰尘,将沉重的防爆门重新合拢大半,只留下一道观察缝隙。“铅板夹层能有效屏蔽大部分电磁信号,厚重的钢筋混凝土也能隔绝大量外部噪音和能量波动。位置够深,结构坚固,出入口隐蔽且不止一个(他指了指操作台后方一个被杂物半掩的小型通风管道口)。肃清组短时间内绝对找不到。”

玲子和小林立刻将悠和电鳗安置在相对干净的角落,铺上带来的薄毯。玲子立刻开始检查两人的状况,尤其是悠,刚才艰难的转移过程显然又加重了他的伤势。

悠躺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急促地喘息着。身体的疼痛依旧剧烈,但奇特的是,进入这个铅板包裹的厚重空间后,那种一首萦绕在他脑海深处的、如同万千蜂鸣般喧嚣混乱的情绪噪音,确实减弱了!并非完全消失,而是被厚厚的墙壁和铅层极大地过滤、削弱了。虽然感知范围内(主要是小林和玲子的担忧、疲惫情绪)的微弱波动仍在,但强度远不如外面那般具有冲击性和污染性。这让他极度疲惫、濒临崩溃的精神,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感觉……好点了……”悠嘶哑地开口,声音依旧微弱,但眼神中的痛苦和混乱似乎清明了一丝。

玲子点点头,一边给电鳗换药一边说:“屏蔽效果比预想的还好。这对你控制那种感知能力是个有利条件。”她看向松本,“但这里的条件还是很差。我们需要干净的淡水、更多的药品、食物、保暖物品……还有照明和空气净化设备的能源。小林带来的几瓶水和压缩饼干撑不了两天。”

小林连忙从她那个同样沾满污泥的背包里翻出几个瘪瘪的罐头盒和几个空塑料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之前在东区废墟翻找时,只找到这些……还有半瓶还算干净的雨水……”

松本环顾西周,目光落在那些巨大的管道和锈蚀的设备上。“物资是最大的问题。这里位置太深,外出搜寻风险极高。我们需要制定计划,轮流外出,目标明确,速去速回。”他走到那个巨大的操作台前,用力拂去厚厚的灰尘,露出下面布满旋钮和拉杆的复杂面板。“至于能源……或许可以试试修复这个老古董发电机的一部分?或者利用那些巨大的散热管道……我记得旧图纸上标注,附近有一条废弃的蒸汽管道分支,如果有余热……”

他蹲下身,开始仔细检查操作台下方复杂的线路和那个手动发电机的连接装置。小林也凑过去帮忙,她对精巧的机械似乎有种天生的好奇。

玲子则开始仔细检查储藏室,希望能发现一些遗落的、可能有用的物品。

悠看着他们在惨白灯光下忙碌的身影,看着这个冰冷、简陋却暂时安全的避难所,心中百感交集。这里像一个巨大的茧壳,隔绝了外界的狂风暴雨,却也意味着幽闭和未知。松本所说的“茧”,就从这里开始吗?庇护像他这样在力量中濒临失控的人,像电鳗这样重伤的同伴……未来,或许还会有更多在强制登记令下走投无路的觉醒者?这个想法让他感到沉重,又带着一丝微弱的光芒。

“我们需要一个名字。”玲子从储藏室探出头,手里拿着一本发黄的、记录着工厂设备编号的旧日志本,“既然要把这里当成一个据点,一个起始点。”

松本停下手中的活,沉吟片刻,目光扫过这个被铅板和混凝土包裹的坚固空间,又落在角落里蜷缩的悠和昏迷的电鳗身上,最后定格在努力想帮他理清线路的小林脸上。

“就叫‘茧’吧。”松本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一个在风暴中暂时庇护蜕变的地方。不是为了永远躲藏,而是为了积蓄力量,为了有一天能破茧而出。”

“茧……”小林轻声重复着,眼中闪过一丝憧憬。

“茧……”悠也在心中默念。这个词,仿佛触动了他体内那微弱而混乱的Socius之力。一种奇异的感觉掠过心头,仿佛这个冰冷空间里,玲子、松本、小林、甚至昏迷的电鳗与他之间,有一条无形而坚韧的丝线悄然连接,对抗着外界的严寒与恶意。

“好名字。”玲子点点头,拿出一个记号笔,在那本旧日志的空白页上,郑重地写下一个大字——“茧”。

就在这时,松本腰间那个破旧的、信号时断时续的小型收音机,突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然后断断续续地传出了声音。是APTDF的官方紧急广播频道,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正在播报,正是副局长山本刚毅!

“……再次重申!所有LSS觉醒个体,务必于限期内完成登记!这是维护隔离区秩序与安全的唯一途径!任何逃避登记、抗拒管理、煽动对抗的行为,都等同于背叛人类生存共同体,必将受到最严厉的制裁!对于那些执迷不悟、尤其是己被列为‘极度危险源’的个体……”山本的声音刻意停顿了一下,带着赤裸裸的威胁,“肃清组己获得最高授权,将不惜一切代价,予以清除!隔离区的安全与未来,不容任何害虫玷污!完毕!”

冰冷的话语如同毒蛇的信子,透过厚重的铅板和混凝土,钻进这个刚刚命名为“茧”的庇护所,带来刺骨的寒意。清除令……己经赤裸裸地发出了。木村和他的爪牙,必然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更加疯狂地搜捕。

“清理一下,准备轮流值夜。”松本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神更加锐利如刀。他关掉了收音机,拿起一根撬棍,走向那个被杂物半掩的通风管道口。“小林,跟我来。在正式出去搜寻物资前,我们得先把这个备用出口彻底清理出来,并摸清附近管道的情况。”他看了一眼玲子和悠,“安全区内的巡逻,就从今晚开始。”

“茧”的生存之路,从第一刻起,就布满了荆棘与杀机。微弱的光芒,在深沉的黑暗中艰难地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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