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天刚蒙蒙亮，桑婉就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她借着窗外的微光，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季厉诚——这个男人昨晚修家具到深夜，此刻睡得正沉，古铜色的脸上还沾着一点木屑。
三个月了，自从重生回到这个家，桑婉坚持睡在季厉诚旁边，但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条她用旧衣服卷成的"分界线"。季厉诚从未越界，甚至翻身都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她。
桑婉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拿起床头准备好的围裙系在腰间。今天，她决定要给全家人一个惊喜——做一顿像样的早饭。
前世的她别说做饭了，连厨房都不肯进，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等着婆婆把饭端到床头还嫌东嫌西。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简首混账得令人发指。
"先从煎鸡蛋开始吧..."桑婉小声嘀咕着，踮着脚尖溜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厨房里黑漆漆的，她摸索着拉开电灯——季家是村里少数通电的人家之一，这也是当初父亲逼她嫁过来的原因之一。昏黄的灯光下，土灶台显得格外陌生。前世她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种东西，现在却要亲手操作。
桑婉蹲下身，学着婆婆平时的样子，抓起一把稻草塞进灶膛，又添了几根细柴。火柴划了三次才点燃，她小心翼翼地把火苗凑近稻草。
"轰！"火苗突然窜高，吓得她往后一仰，差点坐在地上。等她惊魂未定地爬起来，发现灶膛里的火己经熄了一半。
"城里来的娇小姐还想做饭？"桑婉自嘲地笑了笑，却不气馁，又抓了一把稻草重新点火。
这次她学乖了，等火苗稳定了才慢慢加柴。折腾了十几分钟，灶膛里的火总算旺了起来。她抹了把额头的汗，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铁锅烧热后，桑婉从碗柜里找出猪油罐，用勺子挖了一大块放进锅里。油很快化开，发出滋滋的响声。她从篮子里挑了六个最漂亮的鸡蛋，回忆着美食节目的步骤，在锅边轻轻一磕——
"啪！"鸡蛋壳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响亮，蛋清和蛋黄一起滑进锅里，立刻在热油中绽开一朵白色的花。
"成功了！"桑婉小声欢呼，随即又紧张地看了看门外，生怕吵醒谁。她如法炮制，把六个鸡蛋都打进锅里，然后用锅铲轻轻翻动。
鸡蛋的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厨房。桑婉哼着歌，又从橱柜里找出面粉，准备和面做馒头。前世她看过无数美食视频，虽然从没实践过，但理论知识还算丰富。
"面粉加水...比例是多少来着？"她皱着眉头，往盆里倒了半碗面粉，又加了小半碗水，结果发现太稀了，只好再加面粉。如此反复几次，盆里的面团越来越大，她的手上、脸上、围裙上都沾满了白花花的面粉。
正当她手忙脚乱地揉着不成形的面团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桑婉猛地回头，看见季厉诚站在厨房门口，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在极力忍住笑意。
"啊！"桑婉惊呼一声，手里的面团"啪"地掉回盆里，"你...你怎么起来了？"
季厉诚走进来，目光扫过灶台上煎得金黄的鸡蛋和那一大盆形状怪异的面团，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动静这么大，死人都能被你吵醒。"
桑婉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低头看着自己满身面粉的狼狈样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我就是想试试..."
话还没说完，季厉诚己经走到她身边，卷起了袖子。"我来吧。"他简短地说，接过她手里的活。
桑婉愣在原地，看着季厉诚熟练地把面团揉匀，然后分成小块搓圆。他的手掌宽大粗糙，指节突出，做起面食来却灵巧得不可思议。
"你会做饭？"桑婉惊讶地问。
季厉诚头也不抬："小时候妈忙，经常是我做饭。"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去洗把脸吧。"
桑婉这才意识到自己满脸面粉的样子有多滑稽，赶紧跑到院子里的水缸旁舀水洗脸。冰凉的井水让她发烫的脸颊舒服了些，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忍不住笑了。
回到厨房时，季厉诚己经把馒头坯子放进蒸笼，灶上的鸡蛋也盛了出来。他看了桑婉一眼，突然伸手从她头发上摘下一片干草屑。
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让桑婉心头一颤。前世的季厉诚从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每次被她辱骂都只是沉默地转身离开。
"你...要不要学？"季厉诚突然问。
桑婉眨了眨眼："学什么？"
"做饭。"季厉诚指了指灶台，"总不能每次都弄成这样。"
桑婉眼睛一亮，连忙点头："要学！当然要学！"
于是，在那个清晨，季厉诚成了桑婉的烹饪老师。他教她如何控制火候，如何和面不沾手，如何判断馒头蒸熟了没有。桑婉学得很认真，虽然笨手笨脚地把盐当成了糖，又把醋瓶子打翻在地，但季厉诚出乎意料地有耐心，甚至在她成功蒸出一笼不塌的馒头时，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那几乎可以算是一个笑容。
当全家人起床看到桌上摆着的早餐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婆婆摸了摸桑婉的额头："闺女，你是不是发烧了？"
"妈！"桑婉哭笑不得，"我就是想学着做饭嘛。"
大嫂李秀娥撇撇嘴，小声嘀咕："装模作样..."但当她咬了一口馒头后，也不得不承认味道确实不错。
公公季老汉闷头吃饭，突然说了句："厉诚教的吧？"
桑婉惊讶地抬头，正好对上季厉诚的目光。两人视线相接的一瞬间，她看到他眼里闪过一丝温暖的光芒，就像冬日里透过云层的一缕阳光，虽然微弱，却足以驱散寒意。
早饭后，桑婉主动收拾碗筷，哼着歌在厨房洗碗。她没注意到季厉诚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眼里满是困惑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柔情。
这个城里来的大小姐，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与此同时，村里的小卖部门前，几个妇女正凑在一起嚼舌根。
"听说了吗？季家那个城里媳妇最近可勤快了，又是做饭又是洗衣的。"
"装样子罢了！等着瞧吧，不出三个月准原形毕露！"
"我听说啊，她跟村东头的林绍文眉来眼去的，那小子不是刚从城里回来吗？"
流言像野草一样在村里蔓延，而桑婉对此一无所知。她正忙着在屋里翻找东西——前世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季厉诚接了个大订单，却被合作伙伴骗走了所有定金，差点让季家破产。
"到底放哪儿了..."桑婉急得额头冒汗。她隐约记得那个骗子姓王，是县城里什么家具城的老板，但具体信息记不清了。如果能找到合同或者地址，她就能提醒季厉诚。
正当她翻箱倒柜时，一个小本子从衣柜顶上掉了下来。桑婉捡起来一看，是季厉诚的记账本！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本子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每一笔收支，字迹工整有力。最后几页写着"县城王老板订单"和"定金5000元"，后面还附着一个地址。
"找到了！"桑婉如获至宝，赶紧把地址抄下来。她决定明天就跟季厉诚去县城，一定要阻止这场骗局。
傍晚时分，季厉诚从木工房回来，满身木屑和汗水。桑婉早己准备好热水和干净衣服，在门口等着他。
"洗洗吧，水我放好了。"她轻声说，递上毛巾。
季厉诚愣住了，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接过毛巾，低声道了句谢，匆匆进了洗澡间。
桑婉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晚霞，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计划。突然，她注意到院墙外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张望。那人看到她发现，立刻缩回了头，但桑婉还是认出了那张脸——林绍文！
前世就是这个人渣引诱她出轨，后来又骗她吸毒，最后把她推进火坑。桑婉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一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洗澡间的水声停了，季厉诚换好干净衣服走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夕阳的余晖给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桑婉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厉诚，明天能带我去县城吗？我...我想买点东西。"
季厉诚点点头，没有多问。他的目光越过桑婉的肩膀，看向院墙外刚刚林绍文站过的地方，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但他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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