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全省先进个人”这口巨锅成功转化为“远期课题考核”后，林默心情舒畅了几天。
但很快，新的烦恼又来了。
王主任对这事还挺上心，隔三差五就打电话过来问进度。
“小林啊，课题搞得怎么样了？有什么思路没有？” “需要联系哪些企业调研？名单报上来，局里给你们开介绍信！” “抓紧时间啊！要拿出有分量的成果！”
林默被催得一个头两个大。
思路？有个屁思路！ 他连营商环境具体包括哪些条款都说不全！
调研？联系企业？ 那不是自找麻烦吗？跟那些精明似鬼的企业家打交道，言多必失，万一不小心露了富，或者被对方套出点什么…
不行！绝对不行！
但活己经揽下来了，一点不干肯定交代不过去。
必须想个既能应付差事，又能继续摸鱼…哦不，是保持低调的办法。
林默盯着墙上那张江市地图，眼珠又开始滴溜溜乱转。
忽然，他目光落在了地图边缘，一个极其偏远、经济落后、据说鸟不拉屎的县级市——水泽县。
有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
就去这种地方调研！
这种地方，没什么像样的大企业，基本都是小作坊、个体户，甚至可能连个正儿八经的政务服务中心都没有！
去这种地方调研，既能体现“深入基层”、“关注薄弱环节”（显得立意很高），又不用担心遇到什么厉害角色，安全系数高！
而且，地方偏远，来回一趟就得两三天，正好可以借机…公款旅游…啊不是，是延长调研时间，充分（摸鱼）收集第一手资料！
完美！
他立刻写了一份冠冕堂皇的调研申请：
《关于赴水泽县开展小微企业服务需求及营商环境痛点难点专题调研的请示》
在请示里，他把水泽县夸成了检验营商环境改革成效的“试金石”、了解基层真实需求的“桥头堡”，不去那里调研，就看不到“最真实的情况”。
报告递上去，王主任看了，虽然觉得这地方有点太偏了，但觉得林默说得也有道理，大笔一挥：同意！注意安全！
调研经费也批了下来，虽然不多，但足够他们三个人在水泽县“艰苦”地折腾几天了。
林默拿着经费批条，心里乐开了花。
出差！公款！虽然是穷乡僻壤，但那也是出门放风啊！
比整天窝在这破办公室里强多了！
他立刻召集小王小李开会。
“兄弟们！好消息！王主任批准了我们科的调研计划！目的地——水泽县！时间——三天！”
小王和小李一听，脸垮了一半。
“水泽县？那破地方有啥好调研的？听说穷得叮当响，路还不好走…” “就是啊领导，三天？会不会太久了点？在那地方怎么过啊…”
林默把脸一板：“说什么呢！水泽县的情况才更具有代表性！越是艰苦的地方，越能体现我们调研的价值！越是考验我们作风的时候！”
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再说了…经费虽然不多，但吃几顿当地特色农家菜，买点土特产…还是够的嘛…就当…体验生活了！”
小王小李眼睛瞬间亮了！
公款吃喝…啊不是，是体验式调研！
这个他们熟啊！
“领导高见！” “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综合二科“优化营商环境”课题调研小组，怀着“悲壮”而又“期待”的心情，再次开上那辆破普桑，踏上了前往水泽县的“征途”。
一路上，果然如传闻所言，路越走越破，景越走越荒。
到了水泽县，更是傻眼。
县城小得可怜，最高的楼不超过六层。所谓的政务服务中心，就是一个老旧平房，里面就俩工作人员在喝茶看报。
企业？哪有像样的企业？最大的可能就是个稍微大点的养猪场。
林默却非常满意。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们装模作样地去了政务中心，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比如一天能办几个业务），工作人员爱答不理。
他们又“随机”走访了几家街边小店（小卖部、理发店、修车铺），问老板对营商环境有啥意见。
老板们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们：“啥环境？俺们这挺好，没地震没洪水…”
一天的“调研”下来，收获为零…哦不，收获了一身尘土和几声狗叫。
晚上，住在当地唯一一家像点样子的招待所（其实也很破）。
林默大手一挥：“今天同志们辛苦了！调研取得了初步进展！走，我请客，尝尝当地特色！”
他带着小王小李，找到一家看起来最热闹的农家乐，点了一桌子土鸡土鸭、山野菜，花了不到两百块。
吃得满嘴流油。
小王感慨：“领导，虽然地方破，但这菜味道真不错！” 小李附和：“是啊，比市里大酒店的都香！”
林默抿了一口当地自酿的、浑浊的米酒，嘿嘿一笑：“这叫原生态！调研嘛，就要深入生活！”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如法炮制。
上午，象征性地找个地方转悠一圈，拍几张照片，表示“工作过了”。
下午，就以“整理调研笔记”、“分组讨论”为名，窝在招待所里…斗地主。
晚上，继续探索美食（便宜量足的那种）。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返程前，林默在小地摊上，自掏腰包买了几包便宜的笋干、菌菇之类的土特产，美其名曰“调研样本”和“给同事带的纪念品”。
回去的车上，小王一边打饱嗝一边问：“领导，这调研报告…怎么写啊？”
林默胸有成竹：“这还不简单？就写水泽县营商环境基础薄弱，但干部群众朴实无华，对现有服务基本满意…同时，也存在政务服务效能有待提升、市场主体竞争力不强、基础设施落后等共性问题…建议市里加大对这些偏远地区的政策倾斜和资金支持力度…”
小王和小李佩服得五体投地。
领导就是领导！能把吃喝玩乐总结得如此高大上！如此有高度！
回到局里，林默真的让小王按照这个思路，憋出了一份洋洋洒洒的调研报告。
数据？没有具体数据，全是“据了解”、“部分群众反映”、“调研发现”等模糊用语。
建议？全是放之西海而皆准的正确的废话。
报告交上去，王主任看了，虽然觉得有点空，但考虑到水泽县那种地方可能也确实没啥好写的，再加上林默态度认真（都跑那么远去了），也就没多说啥。
“嗯，辛苦了。报告先放我这吧。”王主任把报告放在了一边。
林默心里乐开了花。
又成功糊弄过去一关！
课题考核有了初步“成果”，能堵住王主任的嘴了。
至于那份报告会不会被采纳？
谁在乎呢？
反正老子调研了，报告写了，态度端正了！
他美滋滋地回到科室，把带回来的土特产给大家分了一分（主要是做样子），赢得一片“谢谢林科”的赞美。
然后，打开隐藏屏幕。
嗯，出去调研这几天，又小赚了一笔。
这公款旅游…啊不，是课题调研，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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