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发现，当上这个破科长，最大的变化就是——会变多了！
以前在信息科，他一个副科长，天塌下来有科长顶着，各种协调会、部署会、推进会，基本轮不到他去。
现在好了！
他是综合科一把手！名正言顺的顶雷侠！
只要是跟综合科业务沾点边的会，通知上必然明晃晃写着“请综合科主要负责人参加”！
“主要你妹啊负责！”林默每次看到这种通知，都想把文件撕了塞进通知人的嘴里！
他只想主要负责吃饭睡觉奶孩子！
王处长还特意把他叫过去，语重心长：“林默啊，现在位置不一样了，要多参会，多听会，了解全局情况，这样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嘛。”
林默心里咆哮：我不想了解！我就想管好我那一亩三分地！求放过啊领导！
但脸上还得挤出受教的表情：“是是是，处长您说得对，我一定多学习，多提高。”
于是，林默的苦难开始了。
今天就是这个“关于规范市级单位办公用品采购流程的协调会”。
尼玛！买个打印纸、圆珠笔也要开个会？还要好几个部门一起协调？有病吧！
林默耷拉着脑袋，揣着他的老干部保温杯（里面泡着枸杞），踩着点溜进会议室，找了个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缩起来。
努力降低存在感，最好变成一团空气。
会议开始，各个部门的人吵得面红耳赤。
财政局的说要严格控制预算，要求所有采购必须走他们指定的电商平台，还说平台上的东西物美价廉。
机关事务管理局的不干了，说那个平台他们用过，送的笔一写就漏油，打印纸卡纸能卡到怀疑人生，强烈要求保留一部分线下实体店采购渠道，方便应急。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
其他部门的人要么看热闹，要么和稀泥。
主持会议的是市府办的一个副主任，头大如斗，眼看就要僵持不下。
忽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角落里那个快要睡着的家伙。
“哎！综合科的林科长来了吧？”副主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们综合科是使用大户，天天跟这些办公用品打交道，你来说说，你们什么意见？”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林默身上。
林默正神游天外，琢磨着晚上是吃红烧排骨还是清蒸鲈鱼，被这突然一击，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我靠！我就知道！躲不过！这该死的存在感！
他心里骂娘，脸上却不得不堆起人畜无害的笑容，慢吞吞地站起来（显得郑重）：“主任，各位领导…这个事嘛…我觉得，两位领导说得都很有道理！”
典型的废话文学开端。
财政局和事务局的人同时瞪了他一眼：废话！要你说！
林默不慌不忙，抿了口枸杞水，继续慢悠悠地说：“财政局的领导是从节约资金、规范流程角度考虑，高瞻远瞩！事务局的领导是从实际使用体验、保障工作效率出发，实事求是！都是为我们全市干部着想，用心良苦啊！”
先各打五十大…啊不，各夸一遍！伸手不打笑脸人！
果然，两边脸色稍微好看了点。
主持会议的副主任急了：“林科长，说具体方案！你的倾向性意见呢？”
林默心里翻了个白眼，倾向性？我倾向个屁！我倾向散会！
但他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他沉吟了一下（假装思考），然后一本正经地开口：“既然两位领导的原则都是对的，那我们就找一个结合点嘛。是不是可以这样：大部分常规办公用品，走指定电商平台，满足财政局的要求，也省事。但同时，允许各个单位保留一个很小的线下采购应急额度，比如…每个月不超过五百块？专门用于紧急购买或者平台确实没有的特殊物品。这样既满足了事务局的需求，对整体预算影响也不大，还能应对突况。各位领导看…这样行不行？”
他这话说完，会议室安静了一下。
财政局的人琢磨：五百块？小钱！不影响大局，还能显得我们不通情理！行！
事务局的人琢磨：虽然额度少了点，但总算开了个口子，以后还能争取！行！
副主任琢磨：卧槽！和稀泥和出水平了！两边都不得罪！还能推动事情解决！人才啊！
“好！我看林科长这个方案很好！兼顾了各方诉求！就按这个思路，办公室下来弄个细则！”副主任一锤定音，生怕两边再反悔。
“林科长很懂实际操作嘛！”
“综合科确实有经验。”
两边人马居然都对着林默说了句客套话，虽然心里可能还在骂娘，但场面话得说。
会议圆满结束。
林默松了口气，赶紧就想溜。
却被副主任叫住了：“林科长，留步。”
林默心里一咯噔：又干嘛？会都开完了！还不放过我？
副主任笑眯眯地走过来，拍拍他肩膀：“行啊，林默，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两下子。以后这种协调会，你得多发言！”
林默：“……” 我求求您了！放过我吧！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不想发言！
他脸上只能笑着：“没有没有，我就是瞎说的，主要还是领导您拍板决策得好。”
副主任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这年轻人不错，有能力，还谦虚，不居功！
林默回到科室，感觉比爬了十层楼还累。
心累！
这种会，简首是在消耗他的生命值！
他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
副科长赵强又敲门进来了，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像是想笑又不敢笑。
“科长，有个事…得您协调一下。”
林默眼皮一跳：“又…又什么事？”他现在听到“协调”俩字就头皮发麻。
“就是…给各科室分发夏季清凉饮料的事儿。”赵强忍着笑，“后勤那边采购的是绿茶和酸梅汤。但…好几个女同志反映，说想喝果汁…男同志又有想喝可乐的…意见不统一，后勤那边说种类多了不好采购分发，让咱们科定个章程…”
林默听得目瞪口呆。
我尼玛！
买什么饮料也要来问老子？！
老子是科长还是小卖部部长？！
他感觉一股邪火蹭蹭往头顶冒！
但下一秒，又强行压下去了。
不能发火！ 发火就输了！ 发火就不够咸鱼了！ 发火就显得你很在乎这份破工作了！
他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佛系的微笑：“这种小事，有什么好争的。这样，赵科长，你统计一下，大多数人都喝什么，就定两种！一种绿茶，一种…嗯，就橙汁吧！大众口味！然后发通知，就这么定了！谁有意见，让他们自己掏钱买去！咱们只管发放，不管点单！这叫…集中采购，民主基础上的集中！”
赵强愣了一下，差点没笑出声。
好一个“民主基础上的集中”！
甩得一手好锅！
“好的科长，我明白了！”赵强憋着笑出去了。
林默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快神经衰弱了。
这科长当的，净是些鸡毛蒜皮、扯皮拉筋的破事！
他无比怀念在信息科的日子，虽然钱少点，但心不累啊！
现在倒好，钱…还是那点死工资，破事一堆！
他偷偷拿出加密平板，看了一眼。
上面某个不起眼的海外账户里，今天又有一笔七位数的股息到账了。
看着那一长串零，再想想刚才的饮料之争…
林默悲从中来。
妈的！ 老子手握亿万资产！ 居然要在这里为绿茶还是橙汁操心？！ 这他妈的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好想现在就站起来，大手一挥：“吵什么吵！饮料钱老子包了！想喝什么买什么！”
但他不能。
他只能憋着。
憋得肝疼。
下班回家的路上，林默开着破桑塔纳，听着发动机的噪音，觉得这声音都比办公室里的扯皮动听。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今天这身“官气”洗掉！回家抱老婆奶孩子！
只有在那小小的家里，他才是真正的亿万富翁，是平平安安的爸爸，是苏晚晴的丈夫。
而不是那个该死的、要操心饮料买什么口味的林科长！
红灯停下。
他望着窗外繁华的街道，高楼大厦，霓虹闪烁。
那些光鲜亮丽的写字楼里，有多少是他隐秘投资的项目？
可他，却困在一个小小的科室里，挣扎在鸡毛蒜皮中。
这种极致的割裂感，让他感觉荒诞得像一出黑色喜剧。
“呵呵…”他忽然低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都快出来了。
“妈的…这日子…” “真是…太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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