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觉得，自己脖子上套着的不是新科长的头衔，而是TM的一个狗项圈！
还是带电击的那种！
王处长那句“组织信任”就是遥控器，随时能给他来一下，让他这条想躺平的咸鱼抽搐着支棱起来。
他浑浑噩噩地回到信息科，感觉整个科室的空气都变了。
以前大家看他，是看一条无害的、偶尔还能蹭点好运气的咸鱼。
现在看他，是看一块…莫名其妙飞起来的…咸鱼？眼神里混杂着羡慕、嫉妒、探究，还有那么一丝“这逼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的难以置信。
“林…林科长…”老刘第一个凑上来，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声音干巴巴的，“恭…恭喜啊…”
他后槽牙估计都快咬碎了。奋斗一辈子没上去，这躺平的孙子居然上去了！天理何在！
“林科长！我就知道您行的！”小张则兴奋得满脸红光，与有荣焉，仿佛是他自己当了科长。
林默看着眼前这俩活宝，再扫一眼其他竖起耳朵的同事，胃里一阵翻腾。
他强迫自己挤出一点比老刘还难看的笑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组…组织安排，赶鸭子上架…我这点本事大家还不知道吗？以后…以后还得靠大家多支持…”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发自肺腑，甚至带着点哀求。
可听在别人耳朵里，那就是装逼！ 赤裸裸的装逼！
妈的，都当科长了还说自己不行？骗鬼呢！肯定是故意谦虚！显得他境界高！
老刘嘴角抽搐了一下，干笑两声：“林科长太谦虚了，太谦虚了…”
小张立马表忠心：“林科长您放心！我们一定紧紧团结在您周围！”
林默：“……” 我谢谢您嘞！我不想被团结！我想被孤立！
他感觉自己就像误入狼群的哈士奇，还得硬着头皮装狼王。
煎熬地熬到下班，林默第一个冲出办公室，开着破桑塔纳，逃也似的回了家。
一进门，就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唉声叹气，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
“怎么了这是？工作上遇到麻烦了？”苏晚晴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关切地问。平平趴在柔软的地毯上玩积木，安安在婴儿床里咿咿呀呀。
“何止是麻烦…”林默哭丧着脸，“天塌了！”
“啊？”苏晚晴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我…我当科长了…”林默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晚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是好事啊！升职了还不高兴？看你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贬去扫厕所了呢！”
“我宁愿去扫厕所！”林默哀嚎，“扫厕所多轻松！管个破科室，一堆破事！开会！协调！担责任！还怎么摸鱼？还怎么准时下班奶孩子？我的咸鱼生涯！我的躺平梦想！完了！全完了！”
他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苏晚晴被他这反应逗得哭笑不得，坐到他旁边，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好啦好啦，不就是当个科长嘛。咱们以前那么难都过来了，现在还能被这点事难倒？你不是常说，天塌下来当被子盖嘛。”
“这被子忒沉了…”林默把脸埋进老婆怀里，寻求安慰，“晚晴，我不想努力了…”
“知道知道。”苏晚晴像哄孩子一样哄他，“那我们林科长，今晚想吃什么？给你做点好的，补充一下斗志？”
“冰糖雪梨…”林默闷声说，“我得降降火…心里堵得慌…”
平平也爬过来，学着妈妈的样子，用小手拍爸爸的腿：“爸爸…乖…吃梨梨…”
看着老婆孩子，林默那颗拔凉拔凉的心，总算回暖了一点点。
算了算了。
为了这个家，为了能准时下班回来吃冰糖雪梨，奶孩子…
这破科长，老子…老子就当了吧！
第二天，林默揣着上坟般的心情，一步三挪地去了综合科。
综合科在王处长那层楼的另一边，办公室比信息科大不少，人也多几个。
他一进门，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带着审视、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也是，空降的科长，还是从信息科那种“养老预备役”部门过来的，听说之前还是个拼命拒绝当科长的奇葩…能让人看得起才怪。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眼镜、略显精明的男人率先站起来，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林科长吧？欢迎欢迎！我是综合科的副科长，赵强。接到通知了，就等您来主持工作呢！”
态度热情，但那眼神里的打量，让林默很不舒服。
另外几个科员也稀稀拉拉地站起来打招呼，态度不冷不热。
一个看着就很油滑的老油条，撇了撇嘴。 一个年轻点的女孩，眼神里有点期待。 还有个中年大姐，事不关己地继续嗑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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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心里更堵了。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模仿着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领导派头，其实心里虚得一逼。
“大家好，我是林默。组织上安排我来综合科，以后就跟大家一起工作了。”他顿了顿，感觉词穷了，“那个…我呢，能力有限，初来乍到，很多情况不熟悉…”
赵强马上接话：“林科长您太谦虚了！您能来领导我们，是我们的福气！大家说是不是啊？”
下面传来几声敷衍的“是~~”。
林默摆摆手，赶紧进入正题，他只想快点结束这尴尬的场面：“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咱们综合科的工作，以前怎么干的，以后还怎么干！一切照旧！王处长以前定的规矩，就是现在的规矩！大家各司其职，把手头的工作做实做细，不出错，就是最大的成绩！”
他这话一出口，底下人都愣了一下。
新官上任三把火呢？ 立威呢？ 画大饼呢？ 调整分工呢？ 拉拢人心呢？
怎么啥都没有？首接就“一切照旧”了？
赵强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容更盛了：“林科长指示得对！稳定压倒一切！我们一定严格按照您的指示，按部就班，做好本职工作！”
他心里却是在嘀咕：果然是个没魄力的软柿子！好拿捏！
那几个老油条互相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看来以后日子轻松了。
期待着的年轻女孩眼神黯淡了一下。
林默才不管他们想什么，说完就想溜：“那…那就这样？大家忙吧。赵科长，麻烦你待会把科室近期的主要工作和人员分工跟我简单说一下就行。”
“好的好的，没问题！”赵强满口答应。
林默逃回属于自己的那小间科长办公室，关上门，长长舒了口气。
第一关，总算混过去了。
烧火？ 烧个屁！ 嫌自己不够显眼吗？ 保温！ 必须保温！ 最好把这科室冻起来，冻得结结实实，谁都别来烦老子！
咸鱼上任的第一把火，是TM的一盆冷水！
浇灭所有可能燃起的期待和麻烦！
不一会儿，赵强拿着几份文件进来了，态度恭敬地给林默介绍情况。
谁谁谁负责公文流转，谁谁谁负责后勤采购，谁谁谁负责接待协调…
林默听得头晕眼花，只能嗯嗯啊啊地点头。
“科长，您看这分工…需不需要调整一下？”赵强试探着问，这是新领导惯常的夺权手段。
林默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调不调！大家干得好好的，调什么调？你分工很合理，就这样！”
赵强心里更乐了，这科长，简首是个菩萨啊！
“还有这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赵强又递过来几份报销单、请示件。
林默拿起来，看得极其仔细。
不是他多负责任，而是他怕死啊！
这字签下去，可是要负责任的！万一里面有个坑呢？万一买了天价茶叶呢？万一请示的事后面出问题呢？
他看得那叫一个慢，每个数字都恨不得用放大镜瞅瞅，每个条款都反复琢磨三遍。
赵强在旁边等着，一开始还保持着微笑，后来嘴角都笑僵了。
心里骂娘：这他妈是看得多慢啊！以前马科长都是扫一眼就签了！这新来的怕不是个傻子吧？
终于，林默确认没问题了，才小心翼翼地在“经办人”后面老远的地方，签上自己小小的名字。
位置签得极其讲究，既显示了领导权威，又离那些具体经办数据远远的，以示划清界限。
赵强拿着签好字的文件出去，心里对这位新科长的评价又多了一条：不是傻子，是TM的怂包！极品怂包！
林默才不在乎。
安全第一！ 稳健第一！ 不出错第一！
只要我不签字，责任就追不上我！…呃，好像不行，但至少能少点责任！
一上午，就在林默各种“仔细审阅”、“谨慎签字”、“一切照旧”的指示下过去了。
到了十一点半，林默准时抬起头，开始收拾桌面。
赵强刚好拿着份文件进来：“科长，这有个急件，下午就要报…”
林默手一挥，打断他：“天大的事，也得吃饭！下午再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通知大家，准时吃饭，午休好好休息！”
说完，不等赵强反应，拿起饭卡，第一个冲出了办公室，首奔食堂。
赵强拿着文件，愣在原地，凌乱了。
这…这他妈是什么工作态度？！
综合科的其他科员，看着新科长绝尘而去的背影，也是面面相觑。
看来…以后准时下班，有希望了？
这条咸鱼科长，好像…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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