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科室“艰苦扶贫”的事迹，不知道被哪个马屁精捅到了市里的小报上。
虽然只是个小豆腐块文章，配图就是那张经典的“推车泥人照”，标题取得还挺煽情：《年轻科长下乡记：泥泞路上的初心》。
这下可好，林默一下子成了局里的“先进典型”。
王主任脸上有光啊！自己手下出了这么个“吃苦耐劳”的模范，这说明自己领导有方啊！
局里大会小会，王主任都要把林默拉出来表扬一遍。
“看看人家林默同志！条件那么艰苦，毫无怨言！任务完成得那么漂亮！思想境界还得到了升华！你们都要好好学习！”
其他科室的人表面点头，心里嘀咕：拉倒吧！谁不知道综合二科是全局著名的咸鱼科室？下去估计也是摸鱼去了！走了狗屎运而己！
但这话没人敢明说。
毕竟，林默现在可是王主任眼前的红人，而且那照片、那报道可是实打实的。
最让林默头疼的来了。
局里为了表彰先进，决定召开一个隆重的表彰大会！
还要给他发奖状！发奖金！
消息传到综合二科，小王和小李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领导！要表彰了！还有奖金！”小王搓着手，眼睛放光。
“是啊领导！听说奖金有这个数！”小李神秘兮兮地比划了个手势，估计是千把块钱。
林默一脸愁容，仿佛听到的不是喜讯，而是噩耗。
奖金？那三瓜两枣的，够老子账户波动零头吗？
奖状？那玩意能当饭吃吗？擦屁股都嫌硬！
最关键的是——要上台发言！要当着全局人的面，讲什么狗屁先进事迹！
这他妈不是要我的老命吗？
老子只想低调地咸鱼，偷偷地发财啊！
这要是上去一通胡吹，以后还怎么安心摸鱼？还怎么维持“贫困科室”的人设？
“领导，您…您好像不高兴？”小王小心翼翼地问。
“高兴！我怎么不高兴！”林默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这是…太激动了！激动得说不出话！”
他脑子里飞快旋转，必须想个办法把这个风头躲过去！
表彰大会前一天，王主任特意把林默叫到办公室，满面春风。
“小林啊！明天的发言稿准备好了吗？一定要好好讲！声情并茂！把咱们局艰苦奋进的精神讲出来！”
“准备好了！主任！”林默拍着胸脯，随即话锋一转，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就是…主任，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有什么困难，组织帮你解决！”王主任大手一挥。
“也不是困难…”林默扭捏了一下，压低声音，“就是…这次下乡，条件确实有点艰苦…我这身体…好像有点吃不消了…”
“啊？怎么了？”王主任一惊。
“可能是推车的时候着了凉，也可能是水土不服…”林默咳嗽了两声，声音变得沙哑，“回来之后就有点低烧，嗓子疼得厉害…明天大会上，我怕…我怕发挥不好，影响了局里的形象啊！”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用力憋气，把脸憋得有点红，看起来真像是病了。
王主任皱起眉头：“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不用！”林默赶紧摆手，“小毛病，休息两天就好。就是明天这发言…我这公鸭嗓子，上去一开口，怕把大家吓着…而且万一传染给其他同志就不好了…”
王主任看着他那“虚弱”的样子，信以为真，有点遗憾：“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那明天的发言…”
“主任！”林默立刻“强打精神”，“虽然我不能发言，但我们科的小王同志！这次下乡，表现也非常突出！走访农户，他跑得最勤！整理资料，他熬到最晚！而且他文笔好，口才也不错！我觉得，完全可以让他代表我们科上台发言！”
门外正好经过的小王，听到这话，腿一软，差点跪了。
领导！您别坑我啊！我哪会发言啊！
王主任想了想，点点头：“小王是不错！那行，就让他代表你们科上台！你好好休息！”
“谢谢主任体谅！”林默感恩戴德地出去了。
一出门，就看到小王一脸幽怨地看着他。
“领导…我…”
“你什么你！”林默一把搂住他肩膀，低声说，“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也是考验！好好讲！讲好了，奖金分你一半！”
小王眼睛瞬间亮了：“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默一脸正气，“去吧！好好准备！突出集体的力量，突出领导的关怀，少突出我个人！明白吗？”
“明白！”小王顿时像打了鸡血，屁颠屁颠去写稿子了。
第二天表彰大会。
林默“带病出席”，坐在角落，戴着口罩，不停地低声咳嗽，显得无比虚弱。
小王上台发言，紧张得手心冒汗，但想到一半奖金，还是超水平发挥，把这次下乡说得艰苦卓绝，又把林科长夸得天上地下少有，英明领导，体恤下属，身先士卒…
台下，王主任听得频频点头。
其他科室的人将信将疑。
林默本人则在口罩后面差点笑出声，还得强行憋住，变成咳嗽。
最后，颁奖环节。
念到林默名字时，他“挣扎”着站起来，“颤颤巍巍”地走上台。
颁发奖状时，领导握着他的手，关切地问：“林默同志，身体没事吧？”
林默“虚弱”地摇摇头：“没事…领导…为人民服务，一点小病，不算什么…”
那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在台上。
奖金信封递到他手里，他看都没看，随手就塞进了口袋，仿佛那根本不是钱，而是一块烫手山芋。
台下众人看得感慨万千：看看！这才是真正淡泊名利的好干部啊！连奖金都不在乎！
散会后，林默把小王叫到一边，掏出那个信封，数出里面的一千五百块奖金，首接分了一半给小王。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小王拿着七百五十块钱，感动得热泪盈眶：“领导…这…这怎么好意思…”
“让你拿着就拿着！”林默板起脸，“以后这种出风头的事…都归你！”
“哎！保证完成任务！”小王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林默揣着自己那七百五，心里盘算着：嗯…这点钱，够给科室再换一批“便宜”的打印纸了…又能巩固一下我“自掏腰包”的感人形象…
完美！
他又一次成功地把锅…啊不，是把荣誉甩了出去，自己继续躲在“贫困”、“病弱”的人设后面，安心当他的咸鱼首富。
至于那个奖状？
早被他垫在办公桌脚下，防止桌子摇晃了。
物尽其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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