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局里又搞起了“送温暖、献爱心”活动，号召大家给贫困地区捐款。
工会主席在大会上讲得声情并茂，PPT上放着山区孩子冻红的小脸和破旧的教室，感染力十足。
各科室负责人纷纷表态，慷慨激昂，仿佛不捐个万儿八千就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王主任也做了指示：“捐款自愿，量力而行，但要体现我们局的温度和干部职工的觉悟！”
散会后，各科室开始私下嘀咕。
捐多少合适？
捐多了，肉疼，也显得刺眼。
捐少了，又怕被说不积极，没爱心。
这是个技术活。
综合二科也收到了通知。
小王和小李看着通知，有点犯难。
“领导…这…捐多少合适啊？”小王搓着手问。他刚谈对象，手头紧。
小李也眼巴巴地看着林默。他房贷压力大，也是月光族。
林默看着那通知，心里冷笑。
捐款？老子每年匿名捐给各种慈善基金会和学校的钱，够把你们这破局大楼买下来再拆了重建好几遍！
但现在，他是“贫困科长”林默。
他沉吟了片刻，问道：“其他科室，一般都捐多少？”
小王消息灵通，压低声音说：“打听了，普通科员大概一两百，科长级别的，好像都是三百起步，有几个阔气的，可能捐五百。”
林默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这样，”他大手一挥，定了调子，“我们科，要充分体现‘量力而行’的原则！既要表达爱心，又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他看向小王和小李：“你们俩，一人捐五十。”
“五十？”小王和小李一愣。这比最低标准还低啊！会不会太少了点？
“怎么了？”林默一瞪眼，“五十不是钱啊？你们工资很高吗？一人五十，加起来一百，能买多少铅笔橡皮了？爱心是看心意的，不是看数字的！”
小王小李想了想，也是，五十就五十吧，反正领导带头。
“那我呢？”林默指着自己，“我作为科长，工资比你们高一点，但也高得有限！而且我还经常自掏腰包补贴科室！这样，我捐…一百！”
小王和小李差点噎住。
科长捐一百？只比科员多五十？这…这恐怕会成为全局笑柄吧？
“领导…这…是不是有点…太实在了？”小王小心翼翼地提醒。
“实在点好！”林默一脸正气，“我们是穷科室，就要有穷科室的觉悟！捐多了，别人反而觉得我们钱来得容易！王主任都说了，量力而行！我们这就是最真实的力！”
他拿出自己的破钱包，从里面仔细地数出两张皱巴巴的五十元钞票（特意从银行换的旧钞），又让小王小李一人交了五十。
凑齐了两百块。
林默拿着这二百块钱，没有首接交到工会。
他找了个信封装好，然后在信封背面，工工整整地写上了一行小字：
“综合二科全体同志，节衣缩食，聊表心意。愿孩子们冬天有衣穿，有学上。”
字迹那叫一个工整，感情那叫一个真挚。
然后，他亲自把这信封交到了工会。
工会主席看着那薄薄的信封，再看到背面那行字，表情有点复杂。
“林科长…你们科…”
“主席，别嫌少！”林默赶紧抢白，表情“窘迫”，“我们科情况特殊，一点心意，一点心意…”说完，像是怕主席把钱退回来一样，赶紧溜了。
工会主席摇摇头，叹了口气，把信封单独放在了一边。
很快，各科室捐款数额粗略统计出来了。
大部分科室人均在一百五到两百左右，科长们基本都是三百。
当看到综合二科那一栏：总额200元，人均66.66元（林默按三人算的）时，整个工会办公室的人都沉默了。
然后，不知道谁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家伙！综合二科这是…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了？”
“林默可真是…抠出境界了！”
“不过你看人家写的…‘节衣缩食’…好像也挺心酸的…”
消息传开，综合二科再次成为局里的焦点。
不过这次不是同情，是带着点戏谑的议论。
“听说了吗？综合二科捐款，人均六十多块！” “哈哈哈！林默可真干得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科确实穷，估计也就这能力了…” “倒也是，总比那些嘴上喊得响、实际掏得少的人强点…”
王主任也听说了，哭笑不得。
他把林默叫过来，没好气地问：“我说小林，你们科…捐个款还搞平均主义？精确到分？”
林默一脸“惭愧”：“主任…让您见笑了…我们科经费实在…同志们手头也紧…就这点能力了…但心意是真诚的！您看，我们还写了祝福语呢！”
王主任看着他那个穷酸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摆摆手：“行了行了，知道了，量力而行嘛…回去吧…”
林默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他心里美滋滋。
完美！
既表达了“爱心”（虽然少了点），又进一步强化了“全局最穷”的人设！
一举两得！
至于那点闲言碎语？
老子在乎吗？
老子账户一天的利息够给全局所有人发捐款了！
他美滋滋地回到科室，甚至心情好地给桶装水换了个新水桶。
“领导…外面好像…都在笑话咱们…”小王有点臊得慌。
“笑话？”林默一瞪眼，“笑话啥？咱们穷得理首气壮！捐五十怎么了？那也是血汗钱！总比那些借钱捐款充面子的人强！”
小王小李一想，好像也是这个理儿。
心里顿时坦然了不少。
甚至生出一股“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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