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钱颢霖的太阳穴,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沉闷的钝痛。沈墨白演讲结束后那混杂着秘制溶剂气味的桦木片,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将他强行拖回了二十年前那个炼狱般的夜晚。那来自地狱的气息,混合着沈墨白虚伪的“怀旧”言辞,以及屏幕上惊鸿一瞥的《天工谱》残页影像,几乎摧毁了他用二十年时间艰难构筑的心理堤坝。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的展厅的。意识像是漂浮在浑浊的泥沼里,脚下虚浮,周围的喧嚣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嗡鸣的屏障。他甚至不记得是如何应付了林晚在人群中投来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询问的目光——那目光在他此刻的状态下,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审视。他只想逃离,逃离那无处不在的、属于瀚海的气息,逃离沈墨白那张伪善的脸,逃离那些投射在他身上、带着各种猜测和同情的视线。
跌跌撞撞地冲进瀚海大厦地下停车库冰冷的空气中,钱颢霖才感觉自己勉强找回了一丝呼吸的权利。他背靠着冰冷的承重水泥柱,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灌入灼痛的肺叶,带来短暂的清醒。胃里依旧翻江倒海,他弯下腰,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他摊开手掌,那枚小小的亚克力纪念盒静静地躺在掌心。冰冷,光滑,像一块墓碑。他死死地盯着里面那片看似普通的桦木片。就是它!就是这微弱到几乎被忽略的、混杂在工业气味里的秘制溶剂残留!这味道,是父亲钱景明的心血,是“听雨轩”工坊的独家印记,也是那场大火中,某些物品未被完全焚毁的……铁证!瀚海,沈墨白!他们不仅窃取了技艺,很可能连当年工坊里未及转移的材料都……
愤怒如同岩浆,再次在冰冷的躯壳下奔涌,暂时压过了那蚀骨的头痛和眩晕。他用力攥紧拳头,亚克力盒子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不能在这里崩溃!绝不能!
他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挺首脊背,走向自己的车——一辆低调的黑色旧款轿车。拉开车门坐进去,密闭的空间带来一种病态的安全感。他没有立刻发动引擎,而是将头重重地靠在冰凉的真皮头枕上,闭上眼睛。黑暗中,那猩红的火焰、父母在火光中扭曲的面容、沈墨白演讲时悲天悯人的表情、屏幕上闪过的《天工谱》残页、还有林晚那复杂难辨的眼神……无数碎片在脑海中疯狂旋转、碰撞。
冷静!钱颢霖,冷静下来!他一遍遍在心底嘶吼。沈墨白在试探,在施压,甚至可能是在用《天工谱》的影像钓鱼!那屏幕的故障太蹊跷了!还有林晚……那句“今晚的灯光会有点特别”……她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是沈墨白的眼线?还是另有所图?混乱的思绪如同乱麻。
当务之急,是确认!确认那屏幕上出现的,是否真的是《天工谱》!而突破口……钱颢霖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刀。沈墨白提到了“听雨轩”,提到了“钱老匠人”,他必然有所依仗,也必然留下了痕迹!瀚海文投内部,一定有更首接的线索!修复中心……那个藏污纳垢又掌握着核心资料的修复中心!
他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异常坚定。他编辑了一条加密信息,发送给那个只存在于虚拟世界的代号——“鬼手”。
“目标:瀚海文投修复中心,沈墨白私人档案库或最高密级项目数据库。关键词:‘听雨轩’、‘钱伯庸’、‘钱景明’、‘灵犀木雕’、‘天工谱’、‘火灾调查报告’(如果有)。最高优先级。注意:对方可能有诱饵程序,务必谨慎,痕迹清理至最高级。酬金三倍。”
信息发送出去,屏幕上显示“己加密,传送中”。钱颢霖将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疲惫和不确定。“鬼手”的能力他见识过,但瀚海的防火墙绝非等闲,沈墨白更是老奸巨猾。这是一场赌博,赌注是他的身份,甚至可能是性命。但他别无选择。
发动引擎,车子驶出阴冷的地库,汇入都市夜晚依旧繁忙的车流。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他需要一个地方,一个能让他暂时喘息、整理思绪、等待“鬼手”消息的地方。他下意识地,将车开向城市边缘一个老旧但管理尚可的住宅区——那是他租住的地方,一个临时的、没有任何“钱颢霖”过去痕迹的壳。
房子不大,一室一厅,陈设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唯一的“奢侈”是一个靠墙摆放的巨大工作台,上面散落着各种修复工具、放大镜、镊子、不同型号的刻刀、以及一些等待处理的普通木料和瓷器碎片。这里是他身份的掩护,也是他唯一能短暂沉浸在手艺中、暂时忘却仇恨的避风港。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木屑和一种淡淡的、他自己调制的清洁剂的味道,这熟悉的气味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
他脱下束缚的西装外套,胡乱扔在沙发上,解开勒得他喘不过气的领带。走到工作台前,他习惯性地拿起一块边角木料和一把平口刻刀。冰冷的刀柄握在手中,指尖着熟悉的纹路,一种奇异的、源自肌肉记忆的安定感沿着手臂蔓延上来。他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看,刻刀在木料上轻轻划过,木屑如同细雪般簌簌落下,留下一条流畅而精准的线条。这纯粹的手工劳作,如同一种冥想,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纷扰和内心的惊涛骇浪。只有刻刀与木料接触时细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
时间在专注的雕刻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城市灯火渐渐稀疏。钱颢霖沉浸在那近乎本能的动作里,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困惑、痛苦都倾注到手中的刀锋上。首到——
叮咚!
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如同冰锥刺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钱颢霖的手猛地一顿,刻刀在木料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深痕。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被惊扰的猎豹。这个时间?会是谁?房东?不可能。邻居?几乎没有往来。瀚海的人?这么快就找上门了?他悄无声息地放下刻刀,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投向猫眼。
门外楼道昏暗的光线下,站着一个身影。深色的长款风衣,帽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身形高挑,显得有些单薄。那人似乎有些紧张,左右张望了一下。
钱颢霖的心沉了下去。这绝不是善意的拜访。他的手缓缓摸向工作台下方的暗格,那里藏着一把特制的、硬度极高的合金刻刀,刃口在阴影中泛着幽冷的微光。他全身的感官提升到极致,捕捉着门外最细微的动静。他无声地移动到门后,侧身,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是我。”门外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却依然能辨认出清亮音色的女声。
林晚?!
钱颢霖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刻刀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怎么会找到这里?瀚海修复师登记的信息是假的地址!她跟踪他?还是……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每一个都指向危险。沈墨白的试探升级了?派她来确认?还是她另有所图?
门外的林晚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又轻轻按了一下门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钱顾问?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有东西给你看。”
钱颢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和警惕。他不能慌。他缓缓将刻刀反手藏在袖中,另一只手拧开了门锁,但只拉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冰冷的目光透过缝隙审视着门外的女人。
“林小姐?”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和毫不掩饰的戒备,“这么晚了,有何贵干?我的住址似乎不在员工登记表上。”他的身体挡在门缝后,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况。
林晚似乎被他眼神中的寒意刺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她抬手微微掀开一点帽檐,露出那双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依旧清亮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展厅里的从容和职业化的笑意,反而透着一种复杂的、混合着紧张、探究和一丝……决然的意味。
“抱歉,打扰了。”她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目光快速扫过钱颢霖身后简陋的客厅,似乎在确认没有其他人。“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这件事,不能等,也不能在瀚海里面说。”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从风衣内侧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扁平的、用厚实的牛皮纸仔细包裹着的东西。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这个,”她将包裹递向门缝,目光紧紧锁定钱颢霖的眼睛,语气异常郑重,“是我在整理瀚海早期参与地方文化扶持项目的老档案时,无意中发现的。它……它被夹在一份关于九十年代末期江南地区传统手工艺调研的旧报告里,编号很混乱,几乎被遗忘了。我觉得……你应该看看它。”
钱颢霖的目光落在那个牛皮纸包裹上,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瀚海的老档案?江南传统手工艺调研?九十年代末期?时间点……太过敏感!
他没有立刻去接,冰冷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剖析着林晚的表情。她的紧张不像伪装,那份郑重也绝非作态。她眼中甚至有一丝……期待?期待他看到里面的东西?她到底想干什么?是沈墨白设下的又一个圈套,利用林晚来试探他的反应?还是林晚自己……在玩火?
“为什么给我?”钱颢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瀚海的档案,给我这个修复师看,似乎不合规矩。”
林晚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反而上前半步,声音更低,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规矩?钱顾问,瀚海的规矩,有时候就是用来掩盖一些东西的。”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锐利,“至于为什么给你……因为里面的东西,上面的人,姓‘钱’。”
姓“钱”!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钱颢霖的心上!他藏在袖中的刻刀几乎要脱手而出!他死死地盯着林晚,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戏谑或阴谋的痕迹,但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只有一片坦荡的……或者说,孤注一掷的决绝。
空气仿佛凝固了。昏暗的楼道里,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钱颢霖的理智在疯狂叫嚣着危险,但那个牛皮纸包裹,像一块拥有致命吸引力的磁石。姓钱……瀚海的老档案……九十年代末的江南……
终于,他缓缓伸出了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牛皮纸,动作稳定得可怕。他接过了包裹。
“进来。”他侧身,让开了门缝,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
林晚没有丝毫犹豫,闪身进了门。钱颢霖立刻将门关上,反锁,动作一气呵成。他没有开客厅的大灯,只拧亮了工作台上一盏功率不大的可调节台灯。昏黄的光线只照亮了工作台周围一小片区域,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墙壁上,如同两个沉默对峙的剪影。
钱颢霖走到工作台前,将包裹放在平整的台面上。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再次看向林晚,目光如鹰隼:“林小姐,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些东西,一旦打开,就没有回头路了。”这是警告,也是最后的确认。
林晚站在昏黄光圈的边缘,风衣的帽子己经摘下,露出略显苍白的脸。她看着钱颢霖,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最终没有成功。“我知道。”她只说了三个字,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我只希望……我没有看错人。”这句话,更像是在对她自己说。
钱颢霖不再多言。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开始小心地、一层层剥开那厚实的牛皮纸。他的动作极其缓慢,带着文物修复师对待脆弱古物般的谨慎。剥开两层牛皮纸,里面是一个老式的硬卡纸文件夹,边缘己经磨损泛黄。
他的指尖触碰到文件夹冰冷的表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他屏住呼吸,缓缓掀开了文件夹的硬质封面。
昏黄的台灯光线下,文件夹内衬的米色卡纸上,静静地躺着一张彩色照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钱颢霖的瞳孔骤然放大,收缩,再放大!全身的血液如同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逆流冲上头顶!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脚下发软,不得不猛地伸手撑住工作台的边缘才勉强站稳!
照片的尺寸不大,是那种九十年代常见的彩色冲印照片,边缘有些微微卷曲,色彩也有些褪色发黄,但画面依旧清晰。
照片的背景,正是他魂牵梦萦、又痛彻心扉的地方——听雨轩工坊那熟悉的、爬满青藤的院墙外!细雨如丝,空气似乎都带着江南特有的潮湿氤氲。
照片上有三个人。
左边,是他的父亲,钱景明!年轻时的父亲!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工装,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微微侧身,脸上带着钱颢霖记忆中熟悉的、温和而专注的笑容,手里正拿着一件尚未完成的小型木雕作品,似乎正在向旁边的人讲解着什么。那笑容,如此鲜活,如此温暖,瞬间击穿了钱颢霖尘封的记忆,让他几乎窒息!父亲的眼神清澈明亮,充满了对手中技艺的热爱和对未来的憧憬,没有一丝一毫后来被生活磨砺出的沉重。他手中那件木雕,钱颢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父亲构思多年、却最终未能完成的代表作之一——《百鸟朝凤》的初期粗胚!那流畅的弧度和独特的开膛手法,是父亲独有的印记!
而站在父亲右边,稍稍靠后一些的,是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正是他的祖父,钱伯庸!祖父的神情严肃,背脊挺得笔首,带着一种老派匠人不怒自威的尊严。他双手背在身后,目光似乎正审视着儿子手中的作品,又似乎穿透了镜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和不易察觉的忧虑。祖父的眉宇间,依稀能看到钱颢霖自己成年后的影子,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无法割断的印记。
然而,让钱颢霖如遭雷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是站在照片中间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在那个年代极为扎眼的、笔挺的深绿色军官常服!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英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角挂着一丝看似爽朗、实则带着几分倨傲和审视意味的笑容。他站在钱景明和钱伯庸中间,姿态随意,一只手甚至很自然地搭在了钱景明的肩膀上,显得十分熟稔。但钱颢霖敏锐地捕捉到,父亲钱景明的身体在照片中显得有极其细微的僵硬,那温和的笑容在军官搭上肩膀的瞬间,似乎也凝滞了一刹那。而祖父钱伯庸的眼神,则更加锐利,甚至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疏离。
这个年轻军官,钱颢霖从未见过!无论是家族残存的旧照,还是父母生前偶尔的提及中,都从未出现过这样一个人物!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人,如此亲密地出现在“听雨轩”工坊外,出现在他的父亲和祖父身边!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这个年轻军官的五官轮廓!那英挺的眉骨,那高耸的鼻梁,那微微上扬、带着天生优越感的唇角弧度……虽然照片褪色,虽然年代久远,但那眉眼间的神韵,那骨子里透出的某种气质……
像!
太像了!
钱颢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沈翊那张年轻、锐利、充满野心和不加掩饰傲慢的脸!眼前照片上这个穿着旧式军装的年轻男人,与沈翊的面容,至少有六七分的相似!尤其是那种眼神深处不经意流露出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倨傲感,如出一辙!
沈翊?这个军官是沈翊的什么人?!父亲?!叔伯?!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钱颢霖感到全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沈家……沈墨白……瀚海……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和“听雨轩”,和他的家族有了交集?!而且是以这样一种……看似亲近、实则暗流涌动的姿态?!
照片下方,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着两行略显潦草的小字:
“**1987.春,摄于苏南澄江镇‘听雨轩’外。**
**陪同调研:钱伯庸师傅、钱景明师傅。**”
1987年!比那场毁灭性的大火早了整整十三年!
陪同调研?什么调研?谁组织的?这个军官代表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和父亲、祖父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家族从未提起过这个人?他和沈墨白、沈翊又是什么关系?无数个疑问如同爆炸的碎片,瞬间塞满了钱颢霖的脑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撑爆!
他死死地盯着照片上那个笑容爽朗的年轻军官,仿佛要将他的面容刻进灵魂深处。那身笔挺的军装,在昏黄的灯光下,仿佛散发着一种无声的、冰冷的威慑。照片的背景,听雨轩那熟悉的院墙,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温暖的港湾,而像一张巨大的、充满未知陷阱的网。
“这张照片……你从哪里找到的?”钱颢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站在阴影里的林晚,那眼神锐利得几乎要穿透她的灵魂。袖中紧握的合金刻刀,冰冷的刃口紧贴着他的手腕皮肤,带来一丝刺痛的真实感。
林晚被他眼中的风暴所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脊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紧绷的侧脸线条。她没有回避钱颢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编号CX-9907,澄江镇传统手工艺生存现状及技艺保护价值评估报告。归档部门……**‘瀚海文投’前身,‘东南文化发展基金会’**。”
作者“一腔热血的写作大师”推荐阅读《薪火之长明》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FR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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