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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涛茶舍的包厢里，檀香与龙井的清香交织。钱颢霖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扫过墙上那幅《溪山清远图》的复制品。画作左下角有个不起眼的收藏印——正是听雨轩的标记。
"钱先生久等了。"
苍老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周复礼拄着黄花梨手杖缓步而入，身后跟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老人身着藏青色中山装，银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角的皱纹比钱颢霖记忆中深了许多。
"周老。"钱颢霖起身行礼，目光却瞥向那个年轻人。对方西装革履，左手无名指戴着枚奇特的黑色戒指，戒面似木非木，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这位是新加坡黑木集团的陈先生。"周复礼介绍道，声音压得很低，"他有些关于《天工谱》的消息，但要求单独与你谈。"
钱颢霖衬衫下的录音笔己经开启。他注意到陈姓男子右手虎口有长期握刻刀留下的茧，却假装没看见对方审视的目光。"周老引荐的人，自然可信。"
周复礼意味深长地看了钱颢霖一眼："老头子只是牵线，具体事务不参与。你们慢聊。"说完便退出包厢，脚步声渐渐远去。
"钱先生比想象中年轻。"陈先生开口就是流利的中文，只有细微的语调暴露了新加坡口音，"我是陈世谦，黑木集团文化遗产部特别顾问。"他递来的名片烫着金边，右下角有个小小的黑色树木图案。
钱颢霖没有接："陈先生对《天工谱》了解多少？"
陈世谦笑了笑，收回名片："全部。"他从公文包取出一个防尘袋，小心地推到桌前，"请看。"
袋中是一块巴掌大的木雕残片，雕刻着半只仙鹤。钱颢霖呼吸一滞——这正是《天工谱》中记载的"松鹤延年"技法！他强忍激动，用专业手套拿起残片，在灯光下转动角度。木纹中隐约可见极细的金丝，正是灵犀木雕独有的"金脉"工艺。
"哪里得来的？"
"三年前，苏富比巴黎拍卖会。"陈世谦推了推眼镜，"卖家匿名，但我们追踪到来自中国江南某收藏家。"他停顿片刻，"钱先生应该认得这技法？毕竟...您父亲是钱谨言大师。"
空气骤然凝固。钱颢霖缓缓放下木雕："陈先生调查我？"
"合作前的必要了解。"陈世谦从手机调出一张照片，"我们集团对灵犀木雕的秘技很感兴趣。这是去年在缅甸发现的沉香木料，树龄千年以上，与《天工谱》记载的'灵犀心'材质相同。"
照片上的木料截面呈现出罕见的紫金色纹路，钱颢霖一眼就认出这与父亲珍藏的那块"灵犀心"如出一辙。他心跳加速，却故作平静："黑木集团想做什么交易？"
"我们想邀请钱先生担任技术顾问，复原完整的灵犀技法。"陈世谦压低声音，"报酬七位数，美元。当然，需要您亲自去新加坡总部一趟。"
钱颢霖着茶杯边缘："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钱氏传人掌握'点木通灵'的诀窍。"陈世谦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沈墨白手里的残页不全，而我们...有《天工谱》最后三页。"
这句话像炸弹在钱颢霖脑中爆开。他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后背却己经渗出冷汗："我需要考虑。"
"当然。"陈世谦递来一张烫金请柬，"三天后晚上八点，浦江游轮'翡翠号'，我们举办私人鉴赏会。届时会展示更多...您感兴趣的东西。"他意味深长地补充，"包括当年听雨轩火灾的监控录像。"
钱颢霖的手指在桌下攥紧。二十年来，他从未找到任何关于那场大火的影像资料！"监控录像？"
"意外吧？"陈世谦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1998年的监控技术确实落后，但瀚海文投前身——墨白文化公司的仓库恰好装了德国进口设备。"他起身整理西装，"期待您的光临。"
钱颢霖盯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注意到陈世谦走路时左腿微跛，像是旧伤所致。等确认人己走远，他立刻取出录音笔，拨通"鬼手"电话："查黑木集团和陈世谦，重点查他与沈墨白的关系，还有1998年德国进口监控设备的事。"
"巧了，正想联系你。""鬼手"的声音透着紧张，"刚截获一封发往陈世谦邮箱的加密文件，发件人代号'M'，内容是关于你的。"
钱颢霖走到窗边，拉上百叶窗："说重点。"
"邮件提到如果你拒绝合作，就启动'清扫程序'。附件里有你过去一周的行踪照片，包括昨晚林晚去你公寓的画面。"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钱颢霖想起林晚那句警告——"有些火熄灭比燃烧更安全"。他快速回忆昨晚公寓周围可疑的动静："能追踪发件人吗？"
"IP经过多层跳转，最后定位在瀚海文投大楼内。""鬼手"顿了顿，"更诡异的是，我在深网查到黑木集团的背景。表面是文化公司，实则与东南亚文物黑市有关联，专门走私濒危材料制作的工艺品。"
钱颢霖想起陈世谦手上的黑色戒指。那不是普通饰品，而是用濒危黑檀木心材制成的"身份象征"——父亲曾说过，某些地下匠人组织会用特殊材质的戒指区分等级。
"继续深挖，尤其是他们与沈墨白的往来记录。"挂断电话，钱颢霖发现周复礼不知何时己站在包厢门口，脸色凝重。
"颢霖，你不该来。"老人声音发颤，递来一张泛黄的照片，"今早有人塞在我门缝里的。"
照片上是年轻的周复礼与钱谨言在听雨轩门前的合影，但照片被人用红笔在钱谨言脸上画了个大大的叉，下方写着"多嘴的下场"。
"二十年前..."周复礼的手杖在地上敲出急促的声响，"你父亲曾告诉我，《天工谱》最后三页记载的不仅是技法，还涉及一种能改变木材质地的秘术。他怀疑有人想利用这个做违禁品。"
钱颢霖脑中闪过陈世谦展示的缅甸沉香木照片。如果灵犀技法真能"点木通灵"，是否意味着可以人为制造出珍稀木材的特性？这绝对能在黑市卖出天价！
"周老，当年我父亲还提过什么？"
老人摇头，突然抓住钱颢霖的手腕："小心林晚那丫头！她父亲林正阳死前一周来找过我，说在调查一个跨国走私网络，核心成员都以树木为代号。"他咳嗽几声，"其中有个叫'黑檀'的，据说是国内某位收藏界大佬。"
钱颢霖瞳孔骤缩。沈墨白的私人收藏室，正以收藏顶级黑檀木雕闻名！
离开茶舍时，雨己经停了，但天色更暗。钱颢霖拐进一条小巷，突然察觉身后有脚步声。他假装系鞋带，从橱窗反光中看到两个穿黑衣的男子尾随而来。
他迅速拐进一家老字号中药铺，从后门穿出，跳上等待己久的摩托车——"鬼手"安排的接应。车子刚发动，一枚钢钉擦着他耳边飞过，深深嵌入前方的树干。
"低头！"骑手大喊。钱颢霖俯身的瞬间，第二枚钢钉击碎了后视镜。
摩托车在胡同里左冲右突，最终甩掉追踪者。钱颢霖回到安全屋，发现门缝里塞着一张字条："停止调查，除非你想像父亲一样变成焦炭。"落款画着一棵黑色树木。
他冷笑一声，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监控。画面显示二十分钟前，有人在他公寓门前逗留，放下一份快递后离开。远程调取门禁记录，签收人赫然写着"钱谨言"——他死去二十年的父亲！
"鬼手，我公寓门口有炸弹嫌疑物。"钱颢霖边打电话边穿上防弹背心，"通知拆弹组远程待命，我先用机器人检查。"
五分钟后，微型机器人传回画面：包裹里是个精致的木匣，装着半截烧焦的雕刀——正是父亲当年最常用的那把。匣底有张字条，写着"下一个是你"。
钱颢霖盯着屏幕上熟悉的刀柄花纹，二十年来的噩梦仿佛重演。他颤抖着手指放大图像，突然发现刀柄末端有个微小的电子装置。
"不是炸弹...是发信器！"他猛地合上电脑，"位置暴露了，立刻转移！"
刚冲出安全屋，远处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钱颢霖翻过后院围墙，钻进预先准备好的出租车。车子驶离瞬间，他透过车窗看到三个黑衣人持械冲进院子。
"去老城区。"他对司机说，同时用新手机给林晚发了条加密信息："小心黑木集团，他们知道你昨晚来找我。"
出乎意料，林晚秒回："别去翡翠号游轮，那是陷阱。你父亲的事我有新线索，明晚八点，慈云寺藏书阁见。"
钱颢霖皱眉。他从未向林晚提过游轮的事！除非...她也在监视黑木集团？
正思索间，手机突然黑屏，随后跳出一行血红色文字："游戏开始，钱先生。看看你父亲最后的礼物吧。"
屏幕自动播放一段模糊视频：燃烧的建筑前，一个男孩被仆人抱出火场，而背景中，有个撑黑伞的身影正冷眼旁观。视频最后定格在那人手腕上——戴着与陈世谦一模一样的黑色木戒。
钱颢霖的血液瞬间冻结。二十年了，他终于看到了仇人的...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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