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颢霖的身体如同被冻僵的鱼，死死卡在断虹桥冰冷的水下洞口边缘。上方，“灰烬容器”——那具披着林晚皮囊的杀戮兵器——掌心凝聚的灰白湮灭光点，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死亡气息。冰冷的电子音如同丧钟：“清除指令执行。”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时间恐惧！求生的本能压榨出灵犀心最后一丝枯竭的力量！钱颢霖猛地松开扒着洞沿的手，身体如同沉重的石块，借着下坠之势，狠狠砸向下方漆黑的水道！
“滋——！”
灰白色的湮灭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擦着他的头皮射入水中！接触水面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水花，只有一片半径数米的圆形水域瞬间…化为虚无！不是蒸发，而是物质层面的彻底湮灭！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漆黑孔洞！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钱颢霖吞没！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冲击让他眼前发黑，肺部呛入腥臭的河水，窒息感如同铁钳扼住喉咙！但他死死咬着牙，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在黑暗的水流中奋力划动，朝着感应中那股微弱却狂暴的能量源头——水下洞窟深处封印“九龙血竭”的石函——拼命潜去！
上方传来几声沉闷的落水声和模糊的怒喝。沈明舟的黑衣手下也追下来了！
水底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钱颢霖只能凭着灵犀心对高能量物质的微弱感应，以及对故宫地形的模糊记忆，在迷宫般的水道和嶙峋的怪石间艰难穿行。每一次划水都牵扯着肋间被高频能量擦伤的剧痛，每一次换气都冒着被发现的风险。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水底隐约出现了一丝暗红色的微光！那光芒来自一个半嵌在河床淤泥中的、布满水藻的青铜石函！石函表面刻着复杂的蟠龙纹和北斗七星图案，此刻正从缝隙中透出令人心悸的血色光芒！狂暴、古老、带着凶兽般戾气的生命精粹气息，即使隔着水和石函，也清晰地传递出来！
九龙血竭！
钱颢霖精神一振！他猛地加速，扑到石函前。石函被复杂的机构锁死，锁孔正是北斗七星形状。他毫不犹豫，掏出父亲那枚烧得变形、刻着北斗七星的铜钥匙，狠狠插入锁孔！
“咔哒…咯吱吱…”
沉重的机壳在水底发出闷响。石函的盖子缓缓向上弹开一道缝隙！更加浓郁、几乎凝成实质的血色光芒和凶戾气息喷涌而出！钱颢霖强忍着不适，伸手探入缝隙，指尖触碰到一块拳头大小、温润沉重、如同最纯净红宝石般、内部仿佛有粘稠血液在流动的晶体——九龙血竭！
就在他抓住血竭，准备将其扯出的瞬间！
数道高频蓝光如同水底毒蛇，从后方激射而来！是追兵！
钱颢霖猛地将血竭塞入怀中贴身口袋，同时身体如同游鱼般向侧方急闪！蓝光擦着他的腰腹射过，在河床上留下焦黑的深坑！他反手将半截青铜碎片掷向追来的黑影，也不看结果，双腿猛蹬河床，借着反冲力，朝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亡命回游！
身后，水流剧烈搅动，追兵的搏杀紧随而至！冰冷的河水成了最好的掩护，也成了最致命的囚笼。
钱颢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出金水河，怎么翻过宫墙，怎么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如同丧家之犬般逃出北京城的。他只知道，怀中的“九龙血竭”如同烧红的烙铁，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热度，而身后无形的追索如同跗骨之蛆，从未远离。
他按照与小七失联前约定的备用计划，在天津港一个废弃的集装箱码头，登上了一艘前往南方某港口、运送橡胶原料的旧货轮“海鸥号”。船长是个沉默寡言、满脸风霜的中年人，收了小七预付的高额费用，不问缘由，只负责送人。
“海鸥号”在黎明的薄雾中起航，驶向波涛汹涌的渤海。钱颢霖蜷缩在散发着浓烈橡胶气味、阴暗潮湿的底舱角落里，背靠着冰冷的钢板。他撕开早己被血水和河水浸透的破烂衣衫，露出肋间和腰腹处焦黑翻卷、深可见骨的伤口。没有药物，没有清水，他只能用最粗糙的方式，用撕下的布条紧紧勒住伤口止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灵犀心如同沉寂的死灰，连一丝暖意都无法提供。他拿出那块“九龙血竭”，暗红的晶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流动着妖异的光芒，狂暴的能量波动让伤口附近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必须活下去。为了林晚，为了父母，为了这最后的关键之物。
货轮在灰蒙蒙的海面上破浪前行。单调的轮机轰鸣和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成了钱颢霖昏沉意识中唯一的背景。失血、疲惫、伤痛和灵犀心的枯竭，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拖向昏迷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小时，也许只是几分钟。
一种极其不协调的、如同金属摩擦又似朽木呻吟的诡异声响，穿透了轮机声和海浪声，钻入了钱颢霖昏沉的意识。
他猛地睁开眼！血红的眼中布满警惕！
不对！这声音…不是“海鸥号”发出的！
他挣扎着爬到舷窗边，透过布满盐渍的肮脏玻璃向外望去。
海面上不知何时弥漫起了一层稀薄却诡异的灰绿色雾气。雾气中，一艘船的轮廓，如同从深海中浮起的幽灵，正无声无息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侧后方逼近“海鸥号”！
那艘船…钱颢霖的瞳孔骤然收缩！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如同被海水浸泡千年的沉船木般的青黑色！船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苔藓或菌毯般的墨绿色物质，无数粗壮的、如同活化根须般的藤蔓缠绕着桅杆和船舷！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艘船的船帆并非布料，而是由无数半透明的、内部流淌着金绿色荧光的巨大孢子囊膜拼接而成！船首像的位置，赫然是一个扭曲的、半人半树的木质雕像，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幽绿的鬼火！
整艘船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孢子甜腥和深海淤泥的腐朽气息！它没有风帆鼓动，没有明轮转动，更没有螺旋桨的尾流，就那么违反物理定律地、在灰绿雾气中破浪疾行，首冲“海鸥号”而来！
“敌袭！敌袭！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薪火之长明》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凄厉的警报声终于撕裂了货轮的平静！甲板上传来船员惊恐的呼喊和杂乱的奔跑声。
钱颢霖的心沉到了谷底！沈明舟！他动用了母树的力量！这根本不是什么海盗船，这是一艘被母树孢子彻底寄生、改造、驱动的…活体幽灵船！
“轰隆——！！！”
剧烈的撞击如同山崩地裂！整个“海鸥号”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猛地向一侧倾斜！钱颢霖被狠狠甩到对面的舱壁上，伤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撞击并非结束！无数根粗壮如巨蟒、覆盖着墨绿菌毯和尖锐木刺的活化根须，如同攻城锤般，狠狠砸穿了“海鸥号”脆弱的船壳！海水混合着破碎的木屑和扭曲的金属碎片，疯狂涌入底舱！同时，那些根须如同活物般，在船舱内疯狂挥舞、穿刺，寻找着一切活物！
惨叫声瞬间响起！来不及逃走的船员被根须轻易洞穿、缠绕、拖走！鲜血和内脏的碎片在浑浊的海水中飞溅！
钱颢霖在齐膝深、迅速上涨的冰冷海水中挣扎着站起。他拔出腰间仅剩的半截青铜碎片，眼中是濒死野兽般的疯狂！不能死在这里！林晚还在等他！血竭绝不能落入沈明舟手中！
他逆着奔涌的海水和挥舞的根须，朝着上层甲板的方向亡命冲去！手中的青铜碎片灌注了他最后的意志，狠狠劈砍在祖挡的火化根须上！
“噗嗤！”墨绿色的汁液混合着孢子浓雾喷溅而出！被斩断的根须发出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但更多的根须如同潮水般涌来！
钱颢霖浴血搏杀，身上又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就在他即将被一根从头顶刺下的、水桶粗细的尖锐根须洞穿天灵盖的瞬间！
“嗡——！”
一股冰冷、浩瀚、带着绝对秩序意志的力场，如同无形的冰山，猛地降临在混乱的甲板上空！
时间仿佛瞬间凝滞！疯狂挥舞的火花根须如同陷入了最粘稠的琥珀，动作变得极其缓慢迟滞！喷溅的海水凝固在半空！连弥漫的灰绿孢子雾气都停止了流动！
钱颢霖惊愕抬头！
只见在“幽灵船”那如同巨型孢子帆的桅杆顶端，不知何时，静静站立着一个身影！
早乙女光！
她依旧穿着那身墨绿色的精工和服，乌黑的发髻在狂乱的海风中纹丝不动。但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残留着一丝未干的血迹。她手腕上那枚北斗七星铜镯，此刻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幽绿光芒，如同燃烧的鬼火！镯体上那道在柬埔寨遗迹留下的裂纹清晰可见，似乎随时可能崩碎！显然，强行施展如此大范围的迟滞力场，对她也是巨大的负担！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穿透混乱，锁定了在迟滞力场中艰难移动、浑身浴血的钱颢霖…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钱颢霖怀中那鼓起、散发着暗红光芒的位置！
“九龙血竭…”早乙女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虚弱，却充满了志在必得的贪婪，“把它…给我！”
她不再废话，戴着铜镯的手猛地隔空抓向钱颢霖！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生成，如同无形的巨手，要将他连同怀中的血竭一起攫取过去！
钱颢霖目眦欲裂！他死死抓住旁边一根扭曲的栏杆，抵抗着那恐怖的吸力！伤口的鲜血如同泉涌！
“休想！”钱颢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中是决死的疯狂！他猛地掏出怀中那块滚烫的“九龙血竭”，高高举起！狂暴凶戾的能量波动瞬间扩散！“再靠近一步！我就毁了它！大家同归于尽！”他作势要将血竭狠狠砸向脚下坚硬的甲板！
早乙女光的动作猛地一滞！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是对目标即将毁灭的惊怒！“住手！”
就在这僵持的瞬间！
“呜——嗡——！”
一声低沉、如同巨鲸悲鸣、却又带着金属扭曲般杂音的恐怖咆哮，猛地从“幽灵船”的深处爆发出来！这声音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暴怒！
早乙女光施加的迟滞力场，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不好！”早乙女光脸色骤变！她试图加固力场，但铜镯的光芒急剧闪烁，裂纹迅速扩大！
“轰——！！！”
迟滞力场彻底崩碎！
停滞的时间洪流瞬间恢复！被迟滞的火化根须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狂龙，以十倍百倍的速度和力量疯狂爆发！其中一根最为粗壮、尖端如同攻城锥般的根须，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狠狠地、无差别地刺向钱颢霖和…早乙女光所在的桅杆！
钱颢霖瞳孔骤缩！他毫不犹豫，猛地扑倒在地！根须擦着他的后背狠狠刺入他刚才站立的甲板，将厚重的钢板如同纸片般撕裂！
而桅杆顶端的早乙女光，在力场破碎的瞬间就己化作一道残影向后急退！但根须的速度太快！尖端带着湮灭气息的墨绿光芒，狠狠扫过她飘退的身影！
“嗤啦！”
墨绿色的和服下摆被撕裂！一道深可见骨、翻卷着墨绿菌丝的伤口，出现在早乙女光的小腿上！她闷哼一声，身影一个踉跄，险些从空中坠落！她看向那发狂的幽灵船，冰冷的眼眸中充满了怨毒与一丝…惊悸！这艘船的核心，似乎被她的力场和钱颢霖手中血竭的气息彻底激怒了！
“海鸥号”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龙骨断裂！船体从中部开始，在无数活化根须的撕扯和狂暴海水的挤压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般…断成了两截！
钱颢霖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随着断裂的船尾，如同坠落的流星，狠狠砸向冰冷汹涌的黑色大海！刺骨的海水瞬间将他吞没！巨大的冲击力和伤口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意识迅速沉入无边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似乎看到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如同受伤的海鸟，掠过翻涌的海面，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他沉没的位置，最终消失在灰绿色的浓雾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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