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公寓门被从外面反锁时，金属锁芯转动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她赤着脚冲到落地窗前，冰凉的玻璃映出自己苍白的脸——锁骨处的疤痕在晨光里泛着淡粉色，像条未愈合的蚯蚓。楼下的监控探头正缓缓转动，第七个镜头的红外灯突然亮起，在晨雾中形成个微小的红点，与母亲日记里“赵东海别墅监控分布图”上的标记精准重合。
“第7个……”她低声重复，指尖在玻璃上划出对应的位置。1999年的夏夜，母亲也是这样站在别墅窗前，数着监控的数量，日记里最后一行字被泪水晕开：“第7个镜头藏在梧桐树上，拍不到消防通道。”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微博推送的粉丝数像失控的数字瀑布，从凌晨五点的5万跳成了“2,001,357”。林小满划开屏幕，最新关注的账号头像是统一的灰色海岸线，注册时间集中在凌晨三点到五点，个人简介全是“影视爱好者”，却从未发布过任何内容。这些账号像突然冒出来的墓碑林，整齐划一地注视着她的主页。
“僵尸粉的IP地址都指向星耀传媒的服务器集群。”陈远的助理小张隔着门缝递进来份舆情报告，文件袋边缘沾着片干枯的荷叶，叶脉纹路与《沉鳞》片场道具池里捞起的完全一致，“陈导说，这是赵氏危机公关的标准操作——先用虚假流量把你捧成‘顶流预备役’，再让你摔得更惨，这样才够‘戏剧性’。”
报告第3页用红笔圈出组刺眼的数据：#程昊前女友爆料#的话题阅读量精准停留在1,234,567，每刷新一次就增加17个点击，误差不超过0.1%。小张压低声音，气息透过门缝喷在林小满手背上：“17是赵东海的幸运数字，他办公室的门牌、车牌号、甚至私人银行账户尾号都是这个数。他控股的‘星链营销’有套‘数字操控系统’，能精确到个位数控制热搜涨幅。”
林小满想起昨晚程昊在消防通道说的话：“赵东海信风水，所有阴谋都藏在数字里。”她摸出那支银管口红，膏体上的刻痕在阳光下显出“2307”的轮廓——23层07号房的门牌号，此刻正以“巧合”的名义，出现在娱乐新闻的角落：“程昊下榻酒店与爆料房间号一致”。
电视机里，早间新闻正在循环播放庆功宴画面。镜头扫过林小满时，她锁骨处的疤痕被后期处理成一团模糊的浅色阴影，像被橡皮擦反复涂抹过的铅笔印。这道疤是陈远摔碎粉饼盒时划的，当时他红着眼吼“我要的是真实的癫狂，不是橱窗娃娃”，此刻却成了“私生活混乱”的证据被刻意掩盖。
“他们在系统性抹掉所有能证明你无辜的痕迹。”小张的声音带着焦虑的颤音，“刚才收到陈导转发的消息，苏曼的助理己经联系上你大学的宿管，想翻出你当年被导演骚扰的报案记录——赵氏SOP手册第3条：用旧伤疤放大新丑闻，让受害者看起来像‘惯犯’。”
林小满的指尖轻轻划过锁骨的疤痕，触感粗糙而熟悉，与母亲病历照片里的缝合痕完美重叠。1999年，母亲被赵东海推下水时，锁骨也留下过类似的伤，三厘米长的口子后来却在“意外溺水”的鉴定报告里消失了，就像现在电视里被打码的画面。
手机突然震动，弹出条加密彩信。解锁后，段模糊的监控录像开始播放：张世杰坐在星链营销的监控室里，对着电脑屏幕冷笑，鼠标箭头在#林小满滚出娱乐圈#的话题后面拖动，屏幕右下角的小字写着“目标热度：超程昊前女友爆料300%，持续时间≥72小时”。发送者的号码是串乱码，但末尾的“17”暴露了身份——那是赵东海的私人号码尾号，林小满在母亲遗留的通话记录里见过。
“他们在测试舆论底线。”林小满翻到报告第17页，陈远用红笔写着潦草的批注：“我父亲当年就是因为曝光赵氏操控票房数据，被安上‘偷税漏税’的罪名。”附件里的老报纸照片己经泛黄，但《名导陈默涉嫌洗钱》的标题字体，与现在攻击她的营销号标题如出一辙——加粗黑体，字间距精确到0.5毫米，带着种刻意营造的“审判感”。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雨滴斜斜地砸在玻璃上，划出的水痕与舆情报告里的折线图形成诡异的呼应——#夜会门#的热度曲线像陡峭的悬崖，而#程昊敬业#的曲线则被人为压平，两条线在图表中央交叉，形成一道扭曲的剪刀差。林小满突然想起老周说的：“赵氏的服务器机房在星耀大厦地下17层，恒温恒湿，所有被删除的证据都存在那里，像口装尸的水晶棺材。”
上午九点整，微博突然弹出条“爆”闻：#林小满大学被劝退#。点开后却是篇图文无关的水文，配图用的是苏曼三年前的剧照。林小满放大照片至像素级，发现苏曼耳后的珍珠耳钉反光处，有个微型摄像头的影子——镜头首径2.3毫米，与2307房衣柜里找到的设备型号完全一致。
“这是故意放错料。”小张在门外急促地说，鞋跟在走廊地板上磕出焦虑的节奏，“陈导查到，赵氏的公关团队分成两组，A组负责泼脏水，B组负责‘放错料’混淆视线，这是SOP手册第7条的变种——用大量虚假丑闻稀释真实质疑，让公众在信息垃圾里失去判断力。”
林小满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口红上，膏体的“苏”字标记在水光里微微颤动。她突然抓起手机，对着屏幕自拍——锁骨的疤痕在逆光中清晰可见，像条红色的宣言，背景是窗外被雨水模糊的“星耀传媒”大厦LOGO。配文只写了一个数字：“17”。
发送成功的瞬间，门锁传来“咔哒”声。陈远站在走廊里，深色西装的袖口沾着新鲜的泥点，古钱币在他指间转得飞快，金属摩擦声清脆刺耳：“我刚从地下机房出来，找到你母亲1999年的原始报案记录——她当年也被这样泼过脏水。”
记录的第17页，母亲用同色口红写着几行字，笔迹因紧张而颤抖：“监控录像备份在消防通道的配电箱里，他们删不掉，密码是曼曼的生日。”这句话旁边的水渍形状，与林小满此刻手机屏幕上的倒影完全重合——都是一滴泪落在数字“17”上晕开的痕迹。
雨水中，星耀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出扭曲的光，像一面巨大的哈哈镜。林小满知道，这场数据战争的真正战场不在热搜榜，而在那些被刻意隐藏的数字里——17层的监控室、地下17层的服务器、话题末尾的“17”，还有母亲和陈远父亲用生命标记的“真相坐标”。
她攥紧那支口红，指腹反复着“苏”字刻痕。此刻的200万僵尸粉，终将在某个节点觉醒，变成见证真相的眼睛，就像1999年那些被删除又偷偷流传的证据，总会在某个暴雨天，顺着数字的河流浮上来，照亮所有被掩埋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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