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号柜最底层的抽屉是密码锁，数字键盘在应急灯的青光下泛着冷光，像块浸在冰水里的金属。林小满的指尖悬在键盘上，赵东海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关于你的身世”，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试试19990716。”程昊的声音带着颤抖，他的手臂还在渗血，暗紫色的血珠滴在键盘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这个日期像道诅咒，刻在轮椅上、药瓶上、解约函上，现在又要成为打开身世之谜的钥匙。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按下数字。“咔哒”一声，锁开了。抽屉里没有想象中的文件或照片，只有个黑色的金属盒，大小和老式录像带的包装盒差不多，表面贴着张泛黄的标签，用钢笔写着“《沉鳞》母带备份”，字迹是陈默导演的。
陈远的呼吸骤然停滞。他父亲的母带明明在片场的秘密仓库，怎么会出现在赵家医院的档案室？他伸手去拿金属盒时，指尖触到盒底的凹槽，形状和他腕上的古钱币完全吻合——这是父亲专用的防盗设计，只有古钱币能打开。
金属盒打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胶片味涌出来，混杂着消毒水的气味，形成一种诡异的味道。里面果然躺着一盘录像带，但标签上的字迹却不是“《沉鳞》”，而是用红笔写的“小满周岁体检”，日期是2000年7月16日。
“这不是母带。”林小满的声音发颤，她认出这是老式家用摄像机的录像带，和她家阁楼里藏着的那台型号一致。程昊迅速从背包里翻出便携播放器，按下播放键的瞬间，屏幕亮起的白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画面晃动得厉害，显然是手持拍摄的。镜头先对着医院的走廊，白墙上面贴着“东海私立医院”的标语，字体和现在的LOGO不一样，带着世纪初的复古感。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对着镜头笑：“陈导，别紧张，就是普通的体检，看看孩子发育情况。”
镜头一转，对准了婴儿床。襁褓里的婴儿闭着眼睛，小拳头攥得紧紧的，额头上还有块红色的胎记——和林小满现在锁骨处的疤痕位置完全一致。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瞬间停滞。
“这是……我？”
“别说话，看背景。”陈远突然按下暂停键，手指点向屏幕角落。画面右侧的病房门口，站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背对着镜头，身形消瘦，头发很长，垂在背后像条黑色的瀑布。她的手腕上戴着个玉镯，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斑——陈远认得这个玉镯，是他母亲的遗物，后来“丢失”了。
更让人心惊的是，女人的病号服胸前别着个姓名牌，上面的名字被婴儿床挡住了一半，只能看清““赵”字的偏旁。
程昊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发颤：“赵东海的妻子……当年就是在这家医院去世的，时间也是2000年7月，和你体检是同一个月。”他的指尖划过屏幕上女人的背影，“我妈说过，赵太太是难产去世的，孩子也没保住……”
播放键被重新按下，画面里的医生开始给婴儿听诊，嘴里念叨着：“各项指标都正常，就是体重偏轻，得好好补补。”镜头突然被一只手抢过去，摇摇晃晃地对准病房门口——那个穿病号服的女人正转身，露出半张脸。
林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半张脸的轮廓，眉骨的弧度，甚至嘴角那颗小小的痣，都和她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把孩子抱过来让我看看。”女人的声音很轻，带着产后的虚弱，却异常清晰。医生抱着婴儿走过去，女人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样子。镜头在这时突然歪倒，拍到女人姓名牌的全貌：“赵雅芝”。
赵雅芝——赵东海己故的妻子。
播放器突然发出“滋滋”的杂音，画面开始扭曲，最后定格在女人的手背上——那里有块心形的疤痕，和林小满左手虎口的疤痕形状完全相同。
“所以赵总一首说……你才是真正的继承人。”程昊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寒意，“他以为你是赵雅芝的女儿，是他的亲生骨肉。”
林小满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她不是林月华的女儿？她是赵东海的女儿？那二十年来对她疼爱有加的母亲，到底是谁？
陈远突然抓起金属盒，翻过来掉过去地看，手指在盒底的凹槽里摸索。“不对，”他的声音带着急切，“我父亲不会平白无故把这个放在《沉鳞》母带的盒子里，这里面一定有夹层。”他将古钱币塞进凹槽，用力一拧，盒底“啪”地弹开，露出一卷更细的微型胶片，只有指甲盖大小。
这是医院的监控录像带，需要专用设备才能播放。程昊从背包里掏出改装过的手机，将胶片放进去，屏幕上立刻跳出新的画面——2000年7月16日的妇产科病房，赵雅芝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赵东海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份文件。
“签字吧，”赵东海的声音冰冷得像手术刀，“承认孩子是你和陈默的，我就放你出去。”
赵雅芝突然笑了，笑声凄厉得像哭：“赵东海，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这孩子是你灌了药才早产的！你怕她继承家产，怕我跟你离婚分财产，就想出这种毒计！”她的手突然指向门口，“林月华，你都听到了？把这些告诉陈默，让他曝光这个畜生！”
门口的阴影里，林小满的母亲抱着婴儿，浑身都在发抖。
赵东海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注射器，对着赵雅芝的脖子扎下去。女人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林月华，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赵东海转身走向门口时，林月华抱着婴儿冲进了楼梯间，监控画面最后拍到赵东海狰狞的脸：“把她们母女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微型胶片播放完毕，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三个人震惊的脸。档案室的应急灯突然闪烁了几下，仿佛也在为这尘封的秘密颤抖。
“原来……”林小满的声音带着破碎的片段，“我是赵雅芝的女儿，母亲当年是救了我。”她终于明白母亲为什么被赵东海迫害——不是因为目睹了陈默的死亡，而是因为知道了赵雅芝死亡的真相，还带走了唯一的证人。
陈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赵雅芝是我父亲的初恋，他们年轻时因为赵东海的阻挠才分开。”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了二十年的痛苦，“我母亲说，父亲当年拍《沉鳞》，就是为了揭露赵东海逼死赵雅芝的真相。”
程昊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赵雅芝的死亡证明——上面写着“产后大出血”，但签字医生正是那个“苏”字，和母亲病历上的签名如出一辙。“苏曼的母亲不仅参与了迫害你母亲和陈默导演，还伪造了赵雅芝的死亡证明。”他的声音沉得像冰，“这就是为什么苏曼被赵东海捏着软肋——她母亲的手上，沾着三条人命的血。”
档案室的铁门突然发出沉重的响声，显然是被从外面锁死了。通风管道里传来脚步声，有人在用切割机破拆门锁，火花透过门缝溅进来，在地上投下跳跃的红光。
“他们发现了！”程昊迅速将微型胶片和录像带塞进防水袋，“从消防通道走，我知道有条密道能通到重症监护室！”
林小满最后看了一眼7号柜，金属抽屉的内壁上，似乎有被指甲刻过的痕迹。她用手机照过去，是几行浅淡的字迹，像用尽最后力气刻下的：“雅芝的孩子叫小满，随母姓林，保她平安——陈默”。
是陈默导演的字迹。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她的存在，还为她取了名字，护了她二十年。林小满的心脏像被暖流浸透，那些被身世之谜搅乱的情绪突然安定下来——不管她是谁的女儿，她都是被母亲和陈默导演用生命守护的孩子，这份恩情，足以支撑她闯过所有难关。
通风管道里的切割机声越来越近，火星在门缝里炸开，像无数个警告的信号。林小满跟着陈远和程昊冲向消防通道，防水袋里的录像带硌着肋骨，像颗滚烫的炸弹，里面藏着的不仅是她的身世，更是能摧毁赵东海帝国的终极武器。
跑过走廊时，她回头看了一眼7号柜，柜门在应急灯的青光下微微晃动，像个终于吐出秘密的嘴巴。那些被显影液浸泡的真相，那些被资本掩埋的罪恶，终将在阳光下显形，而她，将是揭开这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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