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引擎的轰鸣撕破凌晨的宁静，林澈拧着油门穿梭在空旷的街道。路灯在后视镜里连成一条昏黄的光带，他攥着车把的手心全是汗，挡风镜上沾着的露水模糊了视线。
还有五分钟到市一院。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前世画面——住院部七楼的防火门被丧尸撞得咚咚作响，苏沐月隔着玻璃冲他摇头，白大褂上的血手印像朵诡异的花。后来门被撞开时，他听到了她最后一声尖叫。
“操！”林澈猛地拍了下车把，摩托车在路口猛地打滑，轮胎擦过地面冒出火星。
医院住院部的轮廓在晨雾中逐渐清晰。林澈把车甩在急诊楼门口，抓起头盔就往里面冲。大厅保安刚想拦他，就被他掏出的“家属探视证”晃了眼——那是去年陪苏沐月值班时顺手多拿的。
“让让！麻烦让让！”
他撞开推着治疗车的护士，消毒水的味道呛得鼻腔发酸。电梯在三楼停下，门刚开条缝就被他用力扒开，里面两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被吓得后退半步。
“七楼！麻烦快点！”林澈的声音带着喘息，手还死死扒着电梯门。
穿绿手术服的医生皱着眉：“小伙子，里面是无菌区……”
“我找苏沐月！市一院实习的护士！”林澈打断他，眼睛扫过两人胸前的铭牌——神经外科，不是苏沐月所在的内科。
电梯门在七楼打开的瞬间，林澈像颗炮弹冲了出去。内科护士站的灯光亮得刺眼，几个护士正围着分诊台写记录，看到他时都愣住了。
“苏沐月呢？”林澈抓住最近一个护士的胳膊，指节泛白。
小护士被他吓了一跳，指着走廊尽头：“苏姐刚下手术，在休息室……”
话没说完，林澈己经冲了过去。休息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哈欠声。他猛地推开门，心脏在看到那个身影时漏跳了一拍。
苏沐月趴在桌子上，半边脸埋在臂弯里，白大褂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上还沾着点暗红的血渍。晨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她发顶镀上一层金边，几缕碎发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沐月。”林澈的声音放轻，脚步却没停。
苏沐月猛地惊醒，抬头时眼里还带着睡意，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下：“你怎么来了？不是说……”
“收拾好了吗？”林澈抓起她放在椅背上的背包，拉链没拉好，露出里面折叠的碎花裙子——那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啊？”苏沐月揉着眼睛站起来，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片细小的灰尘，“我跟护士长请了假，但得先去宿舍拿点东西……”
“来不及了！”林澈拽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护士服传过来，带着点凉意，“东西我晚点让人帮你拿，现在必须走！”
“林澈你疯了！”苏沐月被拽得一个踉跄，手忙脚乱地抓住桌沿，“我还有交班记录没写！昨天的手术患者……”
“让别人写！”林澈回头瞪她，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那些患者有医生管，你现在跟我走，晚了谁都救不了你！”
他的力道大得吓人，苏沐月的手腕被攥出红痕。她看着他眼底从未有过的恐慌，挣扎的动作突然顿住了——这双眼睛，和她小时候弄丢妈妈的玉镯时，哥哥哭着找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到底怎么了？”苏沐月的声音软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你告诉我，是不是……”
“没时间解释！”林澈拖着她往走廊外冲，白大褂的衣摆扫过垃圾桶，带倒了里面的输液管，哗啦啦散了一地，“下楼再说！”
“哎！苏沐月！你的交班本！”护士站的小护士举着个蓝色本子追出来，却只看到两人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
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两人的样子——林澈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苏沐月的头发被拽得乱糟糟，手腕上的红痕格外显眼。超重警报突然滴滴作响，林澈眼疾手快地把背包扔了出去。
“那是我的……”苏沐月惊呼。
“回头给你买新的！”林澈按下关门键，电梯骤然下降的失重感让苏沐月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的指尖冰凉，指甲轻轻掐进他的皮肉。林澈低头看了眼她泛白的指节，突然放缓了呼吸：“别怕，有我在。”
苏沐月抬头瞪他，眼眶有点红：“谁怕了？我是气的！你知道那个背包……”
“是我送你的第一个礼物，我知道。”林澈打断她，声音突然很轻，“但等下你就知道，那些都不重要了。”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林澈拽着她穿过大厅时，正好撞见内科主任查房。地中海发型的老头推了推眼镜：“苏沐月？你不是……”
“主任！她家里急事！我替她请假！”林澈抢在她前面开口，半拖半拽地把人带了出去。
急诊楼门口的风带着湿气，苏沐月被吹得打了个寒颤。林澈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她身上，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布料瞬间将她包裹。
“你干什么……”
“穿上！”林澈不由分说地帮她系好扣子，指尖碰到她下巴时，苏沐月猛地偏过头。
“林澈！”她后退半步，眼圈彻底红了，“你今天到底发什么神经？为了找我请假，你知道要扣多少工资吗？还有昨天那个患者，他的术后监护……”
“那些人三个月后大概率都得死！”林澈的声音突然拔高，又在看到她震惊的眼神时猛地压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加密相册——里面是他昨晚凭着记忆画的素描：赤雾笼罩的城市，啃食活人的丧尸，还有长着翅膀的变异狗。
苏沐月的瞳孔越睁越大，手指颤抖着划过屏幕：“这是……”
“九十天后会发生的事。”林澈的声音干涩，“红色的雾，会把人变成这样。医院是最先乱的地方，相信我，沐月，求你了。”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逐渐远去。苏沐月盯着画上那些扭曲的怪物，突然想起昨天值夜班时，太平间的看守大爷说“昨晚总听见里面有动静”，当时只当是老人眼花。
“可是……”她咬着唇，眼里满是挣扎，“这太离谱了……”
“离谱也比丢命强！”林澈抓住她的肩膀，轻轻晃了晃，“你就当陪我疯一次，嗯？就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你还觉得我在胡说，我立刻送你回来，工资我给你补双倍。”
他的拇指轻轻蹭过她的耳垂，那里还带着点凉意。苏沐月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慌乱地别开视线：“谁要你补工资……”
“那就是同意了？”林澈的眼睛亮起来，像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苏沐月被他看得没办法，跺了跺脚：“走就走！但我告诉你，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
“任凭处置！”林澈立刻接话，顺势抓住她的手往摩托车那边跑，“先去接小雅，她估计快收拾好了。”
摩托车重新发动时，苏沐月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腰。下巴抵在他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白大褂的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坐他车时，也是这样紧张得攥紧了衣角。
“喂！”苏沐月在他背后喊，风声把声音撕得有点碎，“你画的那些怪物，有弱点吗？”
林澈的后背猛地一僵，随即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脑袋！打烂脑袋就死了！”
苏沐月愣住了，环着他腰的手臂又紧了紧。
去大学城的路上，林澈顺路拐进一家五金店。老板打着哈欠刚开门，就被他拍在柜台上的五百块吓醒了：“消防斧！要最重的那种！再来两把工兵铲，最好是军绿色的！”
老板眼睛瞪得像铜铃：“小伙子，你这是……”
“露营！跟女朋友去露营！”林澈抓起老板递来的消防斧，掂量了一下重量，满意地塞进摩托车尾箱。
苏沐月站在门口，看着他熟练地检查斧刃，突然觉得这个平时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的人，好像藏着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发什么呆？走了！”林澈把另一把小点的斧头塞给她，“拿着，防身。”
“我才不要……”苏沐月嫌弃地推开，却在看到他认真的眼神时，还是接了过来。斧头把手上的防滑纹硌得手心发痒，她偷偷试了试重量，居然没想象中沉。
摩托车在大学城宿舍楼下停下时，林小雅背着粉色书包己经等在门口，看到他们时眼睛亮得像星星：“哥！沐月姐！”
“东西都带了？”林澈跳下车，接过妹妹的书包掂量了下，“这么轻？”
“你说只带重要的嘛。”小雅吐了吐舌头，视线突然落在苏沐月手里的斧头，“哇！哥你买这个干嘛？要去砍树吗？”
“别问。”林澈揉了揉她的头发，把书包扔进尾箱，“上车，带你去吃早餐。”
“耶！”小雅欢呼着爬上后座，刚坐稳就被苏沐月拉到前面，“小雅坐中间，别摔下去。”
林澈发动摩托车时，后视镜里映出两个女孩的样子。小雅叽叽喳喳地说着夏令营的趣事，苏沐月偶尔应两声，阳光照在她们脸上，暖得像幅画。
他突然觉得，九十天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早餐店的油条刚出锅，金黄酥脆。林澈一口气点了十根，还加了三份豆腐脑。小雅捧着碗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问：“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呀？”
“找地方住。”林澈把剥好的茶叶蛋塞进苏沐月碗里，“离市区远点的地方。”
苏沐月咬着蛋的动作顿了顿：“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找好？”
“急什么，”林澈挑眉，突然凑近她耳边，热气吹得她耳廓发烫，“跟我住一起，还怕没地方睡？”
“流氓！”苏沐月红着脸把蛋壳砸向他，却被他伸手接住。
小雅在旁边捂着嘴偷笑：“我就知道你们有事！”
林澈笑着揉乱妹妹的头发，视线却越过她们，落在街对面的大屏幕上。早间新闻正在播放：“本市近日出现多起不明原因发热病例，疾控中心提醒市民注意防护……”
他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发热病例。
前世赤雾爆发前的典型症状，比他记忆中早了半个月。
“怎么了？”苏沐月注意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大屏幕，“是不是觉得这新闻有点吓人？”
林澈收回目光，重新扬起笑，夹了根油条塞进她碗里：“没事，快吃，吃完带你去个好地方。”
苏沐月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凝重，没再追问，只是默默把那根油条掰成了两半。一半塞进自己嘴里，一半递到了林澈嘴边。
林澈愣住了，随即笑着咬了过去，牙齿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苏沐月像触电般缩回手，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小雅在旁边“啧啧”两声，故意大声吸溜豆腐脑：“哎呀，单身狗的早餐就是没味道。”
晨光透过早餐店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三人交叠的影子上。林澈看着苏沐月泛红的侧脸，突然觉得手里的油条好像比平时甜了很多。
尾箱里的消防斧反射着冷光，和桌上热腾腾的豆浆形成诡异的对比。林澈知道，平静的日子己经开始倒计时，但至少现在，他把最重要的人都带在了身边。
摩托车再次发动时，林澈特意绕开了市中心医院的方向。后视镜里，市一院的白色大楼越来越小，苏沐月靠在他背上，呼吸渐渐平稳。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住院部七楼的病房里，昨天刚做完手术的男人突然开始抽搐，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护士冲进去时，只看到他翻着白眼，嘴角流出黑色的涎水。
而这一切，都被监控室角落里一个戴口罩的男人尽收眼底，他拿起对讲机，声音沙哑：“第一例，出现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UG61/)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