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碾过最后一块碎石，林澈猛地捏下刹车。扬起的尘土扑了林小雅满脸，她咳嗽着扒开苏沐月的胳膊，指着前方那片灰蒙蒙的建筑：“哥，这就是你说的安全屋？看着像鬼屋啊！”
苏沐月也皱起眉。锈成废铁的大门歪挂在铰链上，门楣“红星机械厂”的字迹被风雨啃得只剩残笔，荒草漫过膝盖，几栋红砖厂房像沉默的巨人，黑洞洞的窗口透着森然。
“越像鬼屋越安全。”林澈甩给她俩工兵铲，自己拎起消防斧，“跟着我，别乱摸东西。”
铁门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草里窜出只野兔子。林小雅吓得攥紧苏沐月的衣角，却被她悄悄捏了捏手心：“别怕，有林澈在。”
厂区比地图上看着大。林澈在前头开路，斧头劈断挡路的藤蔓，铁锈味混着霉味钻进鼻腔。苏沐月注意到他走得极稳，脚踩在碎石上悄无声息，倒像在自家院子散步。
“你以前来过？”她忍不住问。
“梦里来过。”林澈头也不回，斧头突然指向右侧厂房，“那栋最结实，以前存炸药的。”
话音刚落，二楼窗口闪过个黑影。林澈瞬间把她俩护在身后，消防斧横在胸前：“谁在那？”
窸窣声响从楼梯传来，三个裹着破棉袄的流浪汉举着木棍挪出来，为首的络腮胡举着双手：“误会！俺们就是借住几天！”
林澈盯着他们冻裂的手背——没有丧尸化的黑斑，松了口气：“这地方我包了，两百块一天，帮我清理出栋厂房。”
络腮胡眼睛瞪得像铜铃，扯着同伴就往厂房冲：“老板等着！保证比新房还干净！”
看着三人忙不迭的背影，苏沐月戳了戳林澈后背：“你还真敢用他们？”
“他们比白领可靠。”林澈转身时，指尖擦过她的下巴，“至少饿极了只会抢面包，不会捅你刀子。”
苏沐月的脸腾地红了，刚要反驳，就被林小雅拽着胳膊往厂房跑：“沐月姐快看！里面有地下室！”
地下室藏在墙角铁门后，陡首的楼梯通向黑暗。林澈打开手机电筒，光柱里飘着无数尘埃：“我下去看看，你们在上面……”
“我跟你去。”苏沐月抢过他手里的工兵铲，铲尖在掌心转了个圈，“你怕黑，我知道的。”
林澈看着她梗着的脖颈，突然低笑出声。笑声撞在潮湿的空气里，惊得楼梯间的蛛网微微颤动。
地下室比想象中宽敞，混凝土墙泛着冷光。林澈用斧头敲了敲墙壁，闷响里透着实心的厚重：“半米厚，丧尸撞不破。”
苏沐月没接话，蹲下来摸地面——干燥得连潮气都没有。她刚站起就撞上林澈的胸膛，电筒光晃得人眼晕，鼻尖抵着他锁骨，能闻到淡淡的烟草混着阳光的味道。
“小心点。”他的呼吸拂过她额头，手悬在她后腰没敢落下。
苏沐月猛地后退，工兵铲“哐当”磕在铁桶上。林小雅在楼梯口喊：“你们在下面干嘛呢？将军饿了！”
“将军？”林澈挑眉。
“我给猫起的名！”小雅抱着只瘸腿流浪猫探进头，“它刚才跟我们上来的！”
林澈盯着那只黄白相间的猫，突然想起前世基地里那只预警丧尸的橘猫。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火腿肠，丢给小雅：“让它熟悉环境，猫比狗灵。”
等流浪汉们把厂房收拾出模样，日头己爬到头顶。林澈在窗口钉铁丝，苏沐月和小雅用塑料布铺地铺，将军猫蜷在布上打盹，尾巴尖偶尔扫过苏沐月的手背。
“哥，我们真要住这？”小雅戳着地上的裂缝，“晚上会不会有老鼠？”
“有老鼠正好喂将军。”林澈抛给她个苹果，手机突然震动——王磊的视频电话弹了出来。
“澈哥！你要的压缩饼干弄来五十箱！”胖子举着手机绕仓库转，“我爸把货全清了，你啥时候来搬？对了，你说的那支破股票涨了！”
林澈的眼睛亮了：“涨多少？”
“五个点！我爸说赶紧抛……”
“别抛！”林澈按住屏幕，“让你爸把仓库钥匙放门卫，我下午过去。”
挂了电话，他发现苏沐月正盯着自己。阳光斜斜切进来，在她睫毛上投下浅影：“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知道要对你好。”林澈突然凑近，鼻尖蹭过她的耳廓，“比如现在该吃午饭了。”
苏沐月的耳朵红得像樱桃，转身去翻背包。林澈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嘴角刚扬起，就被小雅的尖叫拽回神。
“哥！快看新闻！”少女举着手机，脸色惨白，“市里又多了十个发烧的！医生说查不出原因！”
林澈一把夺过手机，屏幕上的新闻标题刺得人眼疼——《不明发热病例增至十七例，疾控中心启动三级响应》。
比记忆中早了五天。
“收拾东西。”他突然拽过苏沐月的手，“你带小雅在这守着，我去搬物资。”
“我跟你去。”苏沐月反手攥住他，指节泛白，“你一个人搬不动五十箱饼干。”
林澈看着她眼里的执拗，突然低头在她唇角啄了下。很轻的触碰，像羽毛扫过湖面。
“等我回来。”他声音发哑，“给你带草莓蛋糕。”
苏沐月捂着嘴愣住，看着他跨上摩托车的背影，突然喊：“路上小心！”
摩托车突突地没入尘烟，林小雅戳戳她的胳膊：“沐月姐，你脸比草莓蛋糕还红。”
暮色漫进厂房时，苏沐月把铁丝再拧紧两圈。将军猫突然竖起耳朵，对着铁门方向弓起背。她抓起工兵铲走到窗口，看到远处的土路上晃着个黑影。
“是林澈吗？”小雅凑过来。
苏沐月没说话，手心沁出冷汗。那影子走得歪歪扭扭，不像骑车回来的样子。首到黑影近了，她才看清是络腮胡，背着个麻袋跌跌撞撞跑来。
“老板娘！”他摔在铁门前，麻袋滚出来，露出里面的铁丝和防水布，“城里……城里不对劲！超市被抢疯了！说……说发烧的人咬了医生！”
苏沐月的心脏猛地一缩，工兵铲“哐当”掉在地上。
将军猫突然炸毛，对着城市方向发出尖利的嘶叫。黑暗中，不知何处传来隐约的嘶吼，像风刮过破窗，又像某种野兽在暗夜里觉醒。
小雅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声音发颤：“沐月姐，我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苏沐月捡起工兵铲，指节握得发白。远处的天际线，一点猩红正悄悄漫上来，像墨滴进清水，无声无息，却势不可挡。
她突然想起林澈临走前的吻，带着阳光的温度，落在唇角，烫得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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