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号的赌场正式开业那天，澳门的名流都来了。水晶吊灯的光芒映在赌桌上，将筹码照得像堆缩小的金条。何启枭穿着定制的白色西装，胸前别着那枚双面赌牌，正面的徽章在人群中闪闪发亮。罗婉心坐在他身边，裙摆下的手紧紧攥着块手帕，里面包着葡萄胎的诊断书——玛丽亚医生说，这病会让她永远失去生育能力。
“何先生真是好福气，既有美人在侧，又得政府赏识。”科斯塔的情妇安娜端着香槟走过来，低胸礼服的领口露出串珍珠项链，是何启枭送的，每颗珍珠里都藏着微型窃听器。“只是不知何时能喝上你们的喜酒？”
罗婉心的笑容僵在脸上，指尖掐进掌心。她知道安娜是科斯塔的眼线，也是何启枭安插在特派员身边的棋子。“快了。”她接过香槟，杯底的口红印蹭在杯垫上，像朵正在凋谢的花，“医生说，我很快就会有身孕。”
这句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宾客中激起涟漪。罗家的元老们交换着眼神，大长老颤巍巍地说：“若婉心能诞下嫡子，罗家的产业，自然要交给何先生打理。”他的手指在桌布下比划着什么，那是罗家的暗号，意思是“准备动手”。
何启枭的目光扫过全场，在二楼的包厢里看到了露西亚。她穿着修女的黑袍，手里捧着《圣经》，书页里夹着张纸条——是科斯塔的银行账户，里面存着何启枭给他的贿赂款。他微微点头，露西亚立刻起身离开，黑袍的下摆扫过包厢的地板，露出藏在那里的监听设备——能录下楼下所有的谈话。
当晚，何启枭在罗婉心的房间装了监听器。微型麦克风藏在梳妆台的香水瓶里，线路顺着墙缝通到他的书房。他调试设备时，听到罗婉心正在和玛丽亚通话：“葡萄胎的事，绝对不能让何启枭知道……”
“放心，我己经把诊断书换成了正常孕检报告。”玛丽亚的声音带着电流声，“但你要尽快拿到他走私鸦片的证据，否则等他发现……”
何启枭猛地关掉监听器，指节因为用力泛白。他看着梳妆台上的香水瓶，突然想起罗婉心脖颈的脓疮，想起她用天花脓液杀死费尔南多的狠劲。这个女人，比蓝琼更懂得如何用柔弱做武器。
佛堂里，蓝琼正在刺血经。银针划破指尖，血珠滴在宣纸上，晕开个“枭”字的第二笔。她的面前摆着何景琛的襁褓，孩子胸口的紫斑己经连成了片，像幅用血画的符咒。哑巴船工站在门口，用手语比划着“罗森来了”，手里还拿着个药罐——里面是蓝琼培育的霍乱菌，用她的血当培养基。
蓝琼迅速将血经藏进佛像的肚子里，那里还藏着张鸦片运输路线图，是她从何启枭的书房偷的。罗森走进来，拐杖尖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听说你在给景琛刺青？”他的目光落在孩子胸口的紫斑上，突然用拐杖挑起襁褓，“这是‘枭’字，你想让他认贼作父？”
蓝琼的手按在佛像的机关上，只要用力一拧，藏在里面的霍乱菌就会扩散。“他本来就是何启枭的儿子。”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罗先生与其管我，不如想想怎么保住罗家的产业——何启枭用假孕的消息，己经骗走了元老们的签字。”
罗森的拐杖哐当落地，他看着蓝琼眼里的决绝，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码头救他的女孩——那时的她，眼里只有倔强，没有一丝阴狠。“你和他一样，都是毒蛇。”他捡起拐杖，转身时留下句话，“佛堂的圣水，该换了。”
蓝琼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将血经扔进香炉。纸页在火焰中卷曲，“枭”字的第二笔被烧得发黑，像道未愈合的伤口。她从佛像里拿出药罐，将霍乱菌倒进圣水钵，液体瞬间变得浑浊，泛着诡异的泡沫。“这才是真正的圣水。”她对着佛像低语，“能洗净所有的罪孽。”
何启枭的书房里，监听器突然传来动静。罗婉心正在和露西亚通话，声音压得很低：“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他凑近设备，却只听到电流的杂音——露西亚在电话那头用了反监听装置。
窗外的月光照在赌牌上，背面的荧光路线图泛着幽绿的光。何启枭突然抓起电话，拨通了玛丽亚的号码：“给罗婉心用点药，让她‘怀孕’的迹象更明显些。”他的目光扫过墙上的罗氏股价走势图，最近因为假孕消息，股价己经涨了三成，“等股价到顶峰，我们就抛售。”
佛堂的钟声在深夜响起，蓝琼抱着何景琛跪在佛像前。孩子胸口的“枭”字刺青在烛光下闪着光，第二笔的血痕还没干透。她知道，这刺青不仅是复仇的标记，更是控制何启枭的枷锁——只要孩子活着，他就永远摆脱不了这段孽缘。
罗婉心站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那是玛丽亚给的药造成的假象。她摸出藏在香水瓶里的监听器，轻轻捏碎，碎片划破手指，血珠滴在地毯上，像颗正在发芽的种子。“何启枭，你以为能控制我？”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何启枭的书房里，赌牌背面的荧光越来越亮。他看着罗氏股价的K线图，突然想起科斯塔的话：“澳门的殖民时代，快要结束了。”他不知道，自己用鸦片和赌牌搭建的帝国，终将在一场由女人、谎言和病毒引发的风暴中，轰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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