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停尸台被蓝桉的血浸成了暗红色。蓝琼戴着双层橡胶手套，解剖刀在弟弟的指甲缝里轻轻一挑，挑出块生锈的金属片——是圣心书院的校徽，边角刻着个小小的"琛"字，是何景琛去年在上面刻的标记。
"不可能......"她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校徽上的血迹还没干透，在福尔马林溶液里泛起淡淡的红晕。上周何景琛说校徽丢了，她还骂了他两句，现在看来，这枚铜制的小牌子，成了最锋利的刀，剖开了她自欺欺人的谎言。
解剖台旁的收音机突然滋滋作响，接着传出断断续续的歌声："月光光，照地堂，月娘娘，笑微微......"是潮州童谣，蓝桉小时候总唱的那首。蓝琼猛地关掉收音机，却发现歌声像长了脚，从停尸间的通风口钻进来，在冰冷的瓷砖上打着旋。
"张师傅！"她的声音劈了个叉，解剖刀差点划到自己的手，"把蓝桉的胃袋取出来，快！"
老张哆哆嗦嗦地递来镊子，他的白大褂上还沾着今早处理尸体时蹭到的血。当胃袋被剖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胃酸和腐烂物的气味涌出来，里面裹着个油纸包，浸透的纸张下，露出"圣心书院"的字样——是何景琛的作业本。
蓝琼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展开油纸，作业本的第17页画着幅歪歪扭扭的画：一个小人举着刀，捅向另一个跛脚的人，旁边写着"任务完成"。画的右下角，沾着点绿色的粉末，是变种霍乱菌的痕迹，和实验猴身上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手套被血浸透，贴在皮肤上像层结痂的疤。她想起何景琛捅死蓝桉那晚回来时的样子，孩子的袖口沾着块暗红的污渍，说是不小心蹭到的颜料，现在才明白，那是她亲弟弟的血。
通风口的童谣还在唱，蓝琼突然注意到，蓝桉的喉结处有个细小的伤口，形状和蝴蝶刀的刀尖完全吻合。她拿起何景琛那把刀比对，刀刃上的第十一道刻痕里，嵌着点暗红色的组织——是蓝桉的肌肉纤维，在显微镜下会呈现出独特的蝴蝶状纹路。
停尸间的门被推开，玛德琳修女站在门口，黑袍下摆沾着码头的沙粒。"佩德罗特使明天到。"她的目光落在解剖台上的校徽上，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何启枭说，要让特使亲眼看看，黑蝶会是怎么用孩子当杀手的。"
蓝琼突然笑了，笑声在停尸间里撞出回声，像玻璃碎在地上。她将作业本塞进蓝桉的胸腔，让弟弟的心脏紧紧裹着那页画，然后一针一线地缝合伤口，针脚密得像只蝴蝶的翅膀。"他是我儿子。"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只有我能教他杀人，何启枭不配。"
玛德琳看着她缝合的伤口，突然从祭服里掏出个八音盒，上弦后传出的也是那首潮州童谣。"这是蓝桉上周给我的。"她将八音盒放在解剖台上，"他说如果自己死了，就把这个交给你，里面有何启枭走私鸦片的账本密码。"
八音盒的底座刻着串数字：731-11-17，正好对应何景琛的编号、杀人次数和作业本的页码。蓝琼突然明白，弟弟早就知道自己会死，他把所有证据藏在身体里，就是为了让她看清真相——她的儿子，成了何启枭手里最锋利的刀，而刀下的第一个亡魂，是她唯一的弟弟。
深夜的停尸间只剩下童谣声，蓝琼坐在解剖台旁，手里攥着那枚染血的校徽。月光透过高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她的影子，像只折断翅膀的蝴蝶。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还会为弟弟流泪的蓝琼己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个要让所有罪人血债血偿的复仇者。
何景琛在门外站了很久，他听见妈妈的哭声变成了笑声，听见解剖刀落在瓷砖上的脆响，却不敢进去。他的口袋里藏着块巧克力，是蓝桉舅舅上周塞给他的，现在己经化了，黏在手心像块凝固的血。
圣心书院的晨祷铃刚响过，三年级的教室里就传出尖叫。一只黄毛猴子从窗户跳进来，左后腿有点跛，正是从防疫协会地窖逃出来的实验猴732的同伴，编号733，眼睛红得像两团火。
"抓住它！"修女举着十字架追过去，黑色的裙摆在课桌间绊倒了好几个孩子。猴子突然跳上讲台，打翻了墨水瓶，绿色的墨水溅在《圣经》上，晕开个诡异的图案，像只展翅的黑蝶。
何景琛坐在最后一排，他的手指在课本上画着刀，刀刃的形状和杀死蓝桉的那把一模一样。当猴子的目光扫过他时，突然发出呜咽般的叫声，像在哭。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胸口的"枭"字刺青第十二笔开始发烫——这只猴子，和732一样，也是用蓝桉的血培育的。
"它受伤了！"前排的女生指着猴子的腿，那里的伤口正在流脓，绿色的脓液滴在地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小洞。没过多久，那女生突然捂住嘴，嘴角溢出黑血，课本上的字迹被血浸透，变成一个个扭曲的"死"字。
尖叫声此起彼伏，孩子们像被捅了窝的蜂，往教室外涌。何景琛却坐着没动，他看着猴子蜷缩在墙角，通红的眼睛盯着他，像在说"救我"。突然，猴子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半块蝴蝶形状的巧克力，包装纸上沾着点暗红的血，是蓝桉的。
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濠江风云：何氏帝国》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UG9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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