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间的灯再次亮起时，二十具“尸体”中有七具坐了起来——他们是黑蝶会的元老，当年都曾是罗森的部下。其中一个缺了条胳膊的老人，从胸腔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打开后露出半枚蝴蝶徽章，与玛德琳刺青上的图案正好能拼合在一起。
“这是1948年的‘黑蝶宪章’。”老人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上面写着，当黑蝶会的成员超过二十人时，就可以启动‘金融审判’——用对方的资产来偿还血债。”他将半枚徽章递给蓝琼，“现在，我们终于凑够人数了。”
蓝琼将两半徽章拼在一起，接缝处的齿轮开始转动，发出的咔哒声与冰棺的制冷系统频率相同。停尸间的墙壁突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武器库，里面的枪支弹药都贴着赌场筹码的标签，“面值”越大，武器的威力越强。
“何启枭的船队会在凌晨三点靠岸。”玛德琳调出码头的平面图，用红笔标出三个红点，“那里埋着二十公斤炸药，引爆器的密码是信托文件的页码——37。”她将一个对讲机递给何景琛，“你负责在维多利亚号上发信号，看到绿色信号弹就开始兑换筹码。”
何景琛的手指在对讲机上，突然发现机身侧面刻着个小小的“桉”字——是蓝桉舅舅的笔迹。他想起舅舅教他用摩尔斯电码发信号时说的话：“重要的不是代码本身，而是相信代码的人”。此刻他终于明白，黑蝶会的真正力量，从来不是武器和黄金，而是那些愿意用生命守护同一个秘密的人。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停尸间的高窗照进来时，蓝琼将所有试管放进一个特制的保温箱。箱子的锁是蝴蝶形状的，钥匙孔里刻着行小字：“以血为墨，以蝶为章”。她知道从这一刻起，黑袍内阁的每个成员，都成了行走的金融炸弹，他们的试管里装着的不仅是病毒，更是重塑澳门金融秩序的希望。
地下室的冰棺开始发出规律的嗡鸣，二十具尸体的肋骨在制冷系统的作用下，同步组成了黑蝶会的徽章。蓝琼看着这个由死者和黄金共同组成的标志，突然想起罗森在信托文件里写的最后一句话：“真正的财富不是黄金，是让黄金流动的规则”。而他们这些穿着黑袍的“董事会成员”，正是要用生命来改写这个规则的人。
保温箱的锁扣在蓝琼掌心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像在重复那句未说出口的誓言。她将箱子交给玛德琳时，指尖的血珠恰好滴在蝴蝶锁孔里，晕开的血色与锁孔的纹路重叠，像给这枚“董事会印章”盖了层活的封泥。
“三点整，码头见。”玛德琳的祭服下摆扫过地上的试管残影，那些绿色的光斑在晨光里渐渐淡去，像群完成使命的萤火虫。她转身时，黑袍的褶皱里掉出半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个穿着修女服的年轻女孩，胸口别着和玛德琳同款的蝴蝶徽章——那是1948年的罗蝶，刚被送进修道院，眼睛里还没染上后来的冷冽。
何景琛蹲在蓝桉的冰棺旁，用指甲在玻璃罩上画着摩尔斯电码。“舅舅，我们要赢了。”他的指腹蹭过玻璃上凝结的白霜，霜花融化的轨迹正好组成个“赢”字的轮廓，“等结束了，我把你送回潮州，埋在能看见月亮的地方。”冰棺里的蓝桉仿佛听见了，嘴角的弧度在低温下显得格外柔和，像在说“好啊”。
崩牙雄正用砂纸打磨AK47的枪管，磨下来的金属碎屑里混着点金色粉末——是从总督府带回来的黄金残渣。他将碎屑收集起来塞进弹壳，说要做“黄金子弹”，打穿何启枭的保险柜时能更“体面”些。“当年罗老板就是用这种子弹打死日军少佐的。”他往枪管里灌了点鸦片酊，说能让枪声带着“祝福的味道”，“黑蝶会的规矩，杀人要像送神，得有仪式感。”
假死的老刘之子突然敲了敲算盘，算珠碰撞的节奏变得急促。“何启枭的船队改道了。”他将算盘倒过来，背面的荧光漆显示出新的航线图，“他们要去维多利亚号接人，好像是葡国来的特使。”算盘珠子上的绿色菌液在灯光下闪着光，每个珠子都对应着一个离岸账户的密码，“这是调虎离山，真正的运金船从西边航道走了。”
蓝琼抓起墙上的军用地图，手指在西边航道的标记上重重一点——那里有处废弃的灯塔，是黑蝶会的秘密据点，灯塔的旋转齿轮里藏着台加密电台，能首接联系里斯本的罗家族人。“崩牙带十人去西边航道，老刘跟我去维多利亚号。”她的笔尖在地图上划出条首线，穿过总督府、殡仪馆和灯塔，像条用墨汁画出的血管，“玛德琳，你带景琛去码头，按原计划引爆。”
何景琛突然抓住蓝琼的衣角，手指在她胸口的伤口处轻轻一碰。“妈妈，这个要贴好。”他从口袋里掏出片蝴蝶形状的创可贴，是蓝桉生前最喜欢的款式，作者“废墟造梦师”推荐阅读《濠江风云：何氏帝国》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别让血弄脏了旗袍，舅舅说你穿黑旗袍最好看。”蓝琼的动作顿了顿，将创可贴按在伤口上，蝴蝶翅膀的边缘正好遮住那道0.5毫米的刀痕，像给疼痛盖了个温柔的印章。
停尸间的冰柜突然集体发出嗡鸣，二十具冰棺的温度显示屏同时跳到4℃。蓝桉冰棺里的芯片开始发出微弱的红光，在玻璃上投下串二进制代码——老刘之子破译后发现，是14K走私鸦片的交易记录，其中一笔写着：“1949年3月，售何启枭鸦片三百箱，抵黄金五十锭，交货地点：维多利亚号赌场密室”。
“这是他的命门。”蓝琼将代码抄在手臂上，用防菌液固定住字迹，“赌场密室的保险柜里，藏着他和日军合作的账本，比黄金还值钱。”她突然想起蓝桉总说的“金融核武器”，现在才明白，真正的武器从来不是黄金或病毒，而是能让对手身败名裂的证据。
离开殡仪馆时，何景琛回头望了眼那二十具冰棺。晨光透过高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排沉默的卫兵。他突然发现，每个冰棺的锁扣上都有个小小的蝶形凹槽，正好能放进玛德琳刺青上掉下来的金片——那是黑蝶会的终极密码，只有在所有成员到齐时才能解锁。
维多利亚号的赌场里正播放着慵懒的爵士乐，何启枭的特使坐在贵宾席，面前的筹码堆成座小山，每个筹码的边缘都刻着微型的“枭”字。蓝琼混在服务生里，托盘上的香槟杯底贴着块金箔，反射的光正好照在特使的怀表上——怀表的齿轮里藏着微型摄像头，正在拍摄筹码上的密码。
“要加注吗，先生？”蓝琼的声音甜得像加了蜜，指尖在特使的手背轻轻一按，将枚沾着霍乱菌的针剂扎了进去，“何会长说，今天的赢家能得到特别礼物。”特使的瞳孔突然放大，他看着蓝琼胸口的蝴蝶创可贴，突然想起档案管理员断指上的同款图案，嘴里的雪茄“啪嗒”掉在筹码堆里。
西边航道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崩牙雄的“黄金子弹”击穿了运金船的甲板，黄金锭掉进海里的声音在枪声中格外清脆，像串破碎的风铃。灯塔的旋转光束突然变成绿色，玛德琳在码头按下了引爆器，总督府方向升起的蘑菇云里，混着日军生化武器库爆炸的绿色烟雾，像朵盛开的毒牡丹。
何景琛在维多利亚号的信号塔上发出绿色信号弹，弹壳里的黄金粉末在夜空中散开，像场金色的雨。赌场里的黑蝶会成员立刻开始兑换筹码，筹码箱打开的瞬间，里面的黄金粉末与空气接触，发出滋滋的响声——是老刘之子调配的化学反应，能在十分钟内腐蚀掉所有带有“枭”字的标记。
当何启枭带着保镖冲进赌场时，看到的是满地融化的筹码和抽搐的特使。蓝琼站在筹码堆中央，胸口的蝴蝶创可贴被血浸透，像只展翅的红蝶。“你的账本，我们拿到了。”她将份燃烧的文件扔向何启枭，火焰中飘出的灰烬里，混着罗家的蝴蝶徽章碎屑，“信托归玛德琳，黄金归澳门，你什么都没了。”
何启枭的枪口对准蓝琼时，何景琛突然从通风口跳下来，手里的蝴蝶刀划破了他的手腕。刀鞘上的第十二道刻痕里，还嵌着蓝桉的血，此刻与何启枭的血混在一起，在筹码堆上汇成个完整的蝴蝶形状。“这是舅舅让我还给你的。”孩子的声音冷得像冰，胸口的“枭”字刺青第十五笔正在发烫，“连本带利。”
维多利亚号的钟声敲响凌晨西点，与殡仪馆冰棺的嗡鸣合在一起，像支跨越生死的交响曲。蓝琼看着何启枭被押走的背影，突然想起罗森在信托文件里的最后批注：“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但若规则沾满血，就得用命来洗。”
黑袍内阁的成员在赌场废墟上聚齐，每个人的试管都空了，霍乱菌在完成使命后自行消亡。玛德琳将信托文件的正本扔进海里，纸页在浪涛中展开，像只真正的蝴蝶，载着罗家的秘密回归大海。“从今天起，黑蝶会不再是杀手组织。”她的黑袍在海风中猎猎作响，“是澳门的金融守护者。”
何景琛摸着蓝桉冰棺上的摩尔斯电码，突然发现那些符号连起来是句潮州童谣：“月光光，照地堂，月娘娘，笑微微……”冰棺的温度渐渐升到常温，蓝桉的脸上凝结着层水珠，像在流泪，又像在笑。
蓝琼将那枚染血的蝴蝶徽章别在何景琛胸口，徽章背面的刻字在晨光里显形：“以血为誓，以蝶为章，生生不息”。她知道，这场用生命改写的规则，终将在孩子们的手里延续，而那些穿着黑袍的“董事会成员”，不过是历史长河里的块垫脚石，让后来者能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远处的澳门半岛渐渐亮起灯火，像串散落的珍珠。黑袍内阁的成员们转身走向不同的方向，他们的背影在晨光里被拉得很长，像只只展开翅膀的蝴蝶，飞向属于他们的、用规则和正义铺就的未来。而那二十具冰棺里的死者，仿佛也在地下睁开了眼睛，看着这场终于到来的、属于他们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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