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安琪的订婚宴设在罗氏庄园的露天泳池边,水晶灯的光芒透过水波映在宾客脸上,像层流动的虚伪。何启枭站在香槟塔前,看着梁安琪穿着白色鱼尾裙周旋于葡国官员之间,她耳坠上的碎钻与罗婉心当年遗失的珍珠耳坠在灯光下有着惊人的相似。
“总督很欣赏你的马尼拉生意。”崩牙雄的手搭在他肩上,左脸的弹疤在阴影里微微抽搐,“他说可以让你兼任澳门商会副会长,前提是……”他故意停顿,指尖划过香槟杯沿,“把14K的鸦片生意纳入罗家的航运网络。”
何启枭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酒液溅在白色西装上,像朵迅速晕开的血花。他想起三天前在码头仓库看到的场景——14K的打手正将鸦片膏混进南洋胡椒里,麻袋上印着的“罗记商行”字样被油脂浸得发乌。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转身时,撞进梁安琪含笑的眼眸里。她刚和葡国警长洛佩斯跳完一支舞,露背礼服的系带松了半截,露出肩胛骨上的蛇形纹身,与崩牙雄胸口的图案首尾相接。
“警长说,下个月要查封所有无牌照的赌场。”梁安琪替他整理领带时,指尖有意无意划过他西装内衬的匕首轮廓,“但你的‘维多利亚号’可以例外,前提是……”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吐气如兰,“让何景琛认洛佩斯做干爹。”
何启枭猛地推开她,泳池的水花溅湿了她的礼服,紧贴在身上的布料勾勒出腰间藏着的东西——形状像支小巧的手枪。“你和洛佩斯早就认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突然想起玛丽亚医生死前攥着的绝育药方,字迹边缘隐约有枚模糊的指纹,与洛佩斯公文袋上的完全吻合。
宴会进行到一半,阿萍突然从后厨冲出来,手里的托盘摔在地上,碎瓷片里混着半张染血的符纸。“蓝小姐……蓝小姐被人绑走了!”她的指甲缝里还嵌着草屑,显然是从safe house(安全屋)的后花园爬出来的,“他们说要拿何景琛来换!”
何启枭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往外冲,崩牙雄的手下却迅速围了上来。洛佩斯慢悠悠地晃过来,把玩着胸前的十字架:“何先生别急,蓝小姐现在很安全。”他从口袋里掏出张照片,蓝琼被绑在椅子上,身后的背景是罗森的书房,“老东西说,只要你交出军火提单,就放她走。”
泳池边的宾客早己作鸟兽散,只剩下罗森坐在遮阳伞下,用银质烟嘴点烟。“你以为14K真的会帮你?”老东西吐出的烟圈在他面前散开,“崩牙雄和洛佩斯早就达成协议,等拿到提单,就把你和何家的种一起沉进大海。”
何启枭突然笑了,从西装内衬抽出14K的匕首,刀光在月光下闪得刺眼。“你们都想要提单?”他将刀抵在自己胸口,“它就缝在我贴身的衬衫里,有本事就来拿!”
混乱中,梁安琪突然朝罗森开枪。子弹擦过老东西的耳朵,打在遮阳伞的铁柱上,迸出的火星引燃了旁边的酒精炉。何启枭趁机冲出重围,阿萍扔过来的摩托车钥匙在空中划出弧线,他接住时,指尖触到片温热的东西——是阿萍藏在钥匙扣里的微型胶卷,上面印着洛佩斯与14K交易鸦片的记录。
safe house(安全屋)的阁楼里,何景琛的保温箱正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绑匪留下的字条上用潮汕方言写着:“子时在码头仓库换人”,墨迹里混着根金色的头发,长度与罗婉心的一模一样。
何启枭抱着孩子赶往码头时,暴雨突然倾盆而下。仓库的铁门被铁链锁着,里面传来蓝琼的哭喊:“启枭别进来!有炸弹!”他刚用匕首撬开铁链,就看见罗婉心站在炸药包前,手里的引爆器闪着红光。
“这是父亲的最后一步棋。”罗婉心的婚纱被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像当年在货舱里初见时的模样,“他说只要你死了,罗家的一切就还是我的。”她的珍珠耳坠少了一只,耳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我把真的引爆器换了,假的这个……”
话音未落,仓库的横梁突然砸落。罗森带着人从天窗降下,手里的猎枪对准何启枭的胸口:“你以为她会帮你?”老东西的拐杖指向罗婉心,“她早就把提单的藏匿地点告诉我了!”
何启枭这才注意到,罗婉心的指甲缝里沾着墙灰——正是他藏提单的那面墙的颜色。蓝琼突然挣脱绑绳扑过来,用身体挡住猎枪的枪口,子弹穿过她的肩膀,嵌进何启枭身后的木箱里,溅出的木屑中混着颗生锈的子弹——与三年前货舱里的德国毛瑟枪子弹一模一样。
“崩牙雄的船来了!”阿萍的尖叫穿透雨声。仓库外传来密集的枪声,14K的打手正与罗家保镖激烈交火。洛佩斯带着葡国士兵冲进来时,何启枭正将染血的提单塞进他手里:“这是罗森走私军火的证据,还有14K的鸦片交易记录。”
混乱中,梁安琪突然朝洛佩斯开枪,子弹却打在崩牙雄胸口。她看着哥哥难以置信的眼神,突然凄厉地笑起来:“当年你为了上位,把我卖给人贩子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她的蛇形纹身被血浸透,像条正在蜕皮的毒蛇。
暴雨在黎明时分停歇。何启枭抱着昏迷的蓝琼走出仓库时,朝阳正从海平面升起,将海水染成金色。罗森被洛佩斯戴上手铐时,突然用潮汕话喊:“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不是你的种!”
何启枭的脚步猛地顿住。蓝琼在他怀里轻轻睁开眼,嘴唇翕动着吐出几个字:“他说谎……景琛是你的……”她的手紧紧攥着那枚潮汕平安符,符纸在血水中泡得发胀,露出里面夹着的半张照片——年轻的蓝琼站在码头,身边的男人正是马尼拉华侨商会会长,码头与何景琛有几分相似。
罗婉心被带走时,将那只遗失的珍珠耳坠塞进何启枭手心。“这是母亲留给我的,说能找到失散的亲人。”她的眼神空洞,“父亲说,当年罗家之所以接纳你,是因为你和我早逝的哥哥长得很像。”
码头的血腥味渐渐被海风驱散。何启枭看着远处被拖走的尸体,突然想起梁安琪最后说的话:“在澳门,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摘下来的时候,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他摸出西装内衬里的14K匕首,刀鞘上的龙头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仿佛在嘲笑这场以血脉为名的杀戮。
蓝琼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她的葬礼上,阿萍抱着何景琛,孩子的胸口依然微弱起伏。何启枭将那枚珍珠耳坠放进蓝琼的棺材里,与她手里的平安符放在一起——这两件东西,像极了他们短暂却血腥的交集。
罗森在狱中自杀的消息传来时,何启枭正在“维多利亚号”上清点新到的军火。洛佩斯派人送来份文件,上面写着“赌船经营权永久转让”,签名处盖着葡国总督的金印。他突然发现,文件的水印图案正是罗氏家族的凤凰徽记,与珍珠耳坠上的一模一样。
“警长说,以后澳门的地下秩序归你管。”送信的士兵递过来个锦盒,里面是枚黄金徽章,上面刻着只雄鹰——洛佩斯家族的标记。“但有个条件,何景琛必须送到香港抚养,永远不能回澳门。”
何启枭捏着徽章的手指泛白。他走到甲板上,看着14K的打手将梁安琪的尸体扔进大海,她的蛇形纹身在海水中渐渐模糊,像段被抹去的记忆。远处的澳门半岛灯火璀璨,赌场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阿萍抱着何景琛走上甲板时,孩子突然抓住何启枭的手指。他的掌心传来微弱的触感,像条即将熄灭的火苗。“蓝小姐说,等景琛长大了,要告诉他,父亲是个英雄。”阿萍的声音带着哽咽,将份医疗报告塞进他手里——上面的诊断结果显示,何景琛的心脏畸形正在好转,也许有一天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何启枭将医疗报告折成小船,放进海里任其漂远。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命运从出生那天起就己注定,就像这枚14K匕首,终将在某一天刺入最亲近的人心脏。
夕阳西下时,“维多利亚号”缓缓驶离码头。何启枭站在船尾,看着澳门的海岸线越来越远,突然点燃了一支烟。尼古丁的辛辣感漫过喉咙时,他想起罗森临死前的那句话:“在濠江这片水里,谁都别想干净地活着。”
甲板上的风带着咸腥味,吹动着他白色西装的衣角。远处的海面上,那艘载着医疗报告的纸船正在下沉,纸页上的字迹在海水中晕开,像朵正在凋零的血色花朵——那是何景琛未来人生的隐喻,也是整个何氏帝国无法逃脱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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