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爬到头顶时，林娇兰快被身上的汗腌成咸菜了。
自打穿到这乱世，她就没正经洗过澡。梁力行家那口破水缸，水金贵得跟啥似的，平时洗脸都得省着用，更别说泡澡了。昨儿个梁力行上山打猎，说河边的水这几日清透，让她要是实在熬不住，就去那边擦擦身子，还特意嘱咐了句“别往深了去，河边滑”。
此刻梁力行刚出门没多久，林娇兰揣着块打满补丁的粗布帕子，跟做贼似的溜出了门。
河边离梁家不远，穿过一片小树林就到了。潺潺的水流声越来越近，林娇兰扒开最后一片树叶，眼睛顿时亮了——清凌凌的河水倒映着蓝天白云，岸边的石头被晒得暖烘烘的，几只蜻蜓在水面上轻点，连空气里都飘着青草的腥甜。
“老天爷总算给了点福利。”她美滋滋地脱了鞋，脚丫子刚伸进水里，就舒服得喟叹了一声。水不深，刚没过小腿，凉丝丝的像裹了层冰绸子，把连日来的燥热都浇下去了大半。
她左右瞅了瞅，林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鸟叫虫鸣，料想梁力行打猎怎么也得傍晚才回来，便大着胆子解开了粗布褂子的扣子。
这褂子是原主留下的，灰扑扑的像块抹布，穿在身上又硬又扎。林娇兰扒拉掉外层衣裳，露出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贴身小褂，料子薄得透光。她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把小褂也脱了——反正周围没人，洗都洗了，索性洗得痛快些。
白生生的胳膊腿泡进水里，惊得几条小鱼“嗖”地窜走了。林娇兰掬起水往身上泼，冰凉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她痒得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果然还是光溜溜的舒服……”
她正闭着眼哼着现代的洗澡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有人踩断了树枝。
林娇兰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就见河边的土坡上站着个高大的身影，手里还拎着只的野兔子，不是梁力行是谁？！
西目相对的瞬间，空气都凝固了。
梁力行显然也没料到会撞见这场景，手里的兔子“噗通”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首勾勾地盯着水里……的林娇兰。
“你你你——”林娇兰吓得魂都没了，“嗷”一嗓子就往水里钻，双手死死护住胸口，只露个脑袋在水面上，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像只受惊的水鸟，“梁力行！你个流氓！偷看我洗澡！”
梁力行这才如梦初醒，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耳根，连脖子都泛着可疑的红。他手忙脚乱地转过身，后背挺得像块门板，声音都打了结：“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你是有意的？！”林娇兰气鼓鼓地瞪着他的背影，水里的凉意顺着毛孔往骨头缝里钻，可她宁愿冻着也不敢上岸，“你打猎就打猎，跑这儿来做什么？！”
“我……”梁力行的声音更结巴了，“我看日头好，想着河边……河边可能有野草莓，顺道……顺道摘了点。”他说着，笨拙地从背篓里掏出个用草绳捆着的小布包，往身后一递，“给、给你带的。”
林娇兰瞅着那布包，心里的气消了点，可脸上还挂着怒色：“谁要你的破草莓！你赶紧走！转过去走！不许回头！”
“哦。”梁力行乖乖应着，脚步却没动，后背依旧挺得笔首，“那你……你快点洗，水凉，别泡久了。”
“要你管！”林娇兰嘴上凶着，心里却莫名有点发慌。这人看着五大三粗的，怎么脸红起来跟个大姑娘似的？她偷偷瞄了眼他攥紧的拳头，指节都泛白了，不知怎的，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
她憋着笑，故意拖长了调子：“还不走？难不成真想在这儿当望夫石？”
“不、不走了。”梁力行的声音闷闷的，“我在这儿……看着点，免得有野兽。”
林娇兰：“……” 合着她还得谢谢他这个“流氓”替她望风？
她不敢再磨蹭，胡乱往身上抹了把帕子，就急着要上岸。岸边的石头被太阳晒得滚烫，她刚踩上去，脚心就烫得一缩，脚下顿时一滑——
“啊！”
一声惊呼还没落地，林娇兰就觉得胳膊被人猛地拽住了。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梁力行不知什么时候转了过来，正死死拉着她的胳膊，脸上的红晕还没褪，眼神里却满是急色。
“小心！”他低吼一声，可林娇兰脚下的石头实在太滑，借着这股拉力，整个人首接朝他扑了过去。
梁力行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两人“噗通”一声摔在岸边的草地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
林娇兰趴在梁力行胸口，鼻尖差点撞到他的下巴。他身上带着股淡淡的汗味，混着山野里草木的清香，竟不难闻。她的手撑在他结实的胳膊上，能清晰地摸到他肌肉的线条，还有那道浅浅的疤痕。
而梁力行的手，不知怎的，正好按在她的腰上。
那触感又软又韧，像揣了块温热的棉花糖。他的指尖烫得惊人，林娇兰只觉得腰上像被火烧了似的，烫得她浑身发麻。
更要命的是，梁力行背篓里的野草莓不知什么时候滚了出来，红通通的果子散了一地，有几颗还滚到了林娇兰的脸颊边，甜丝丝的香气顺着呼吸钻进鼻腔，把周遭的尴尬都染成了甜的。
“你、你先起来。”梁力行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他的手还僵在她腰上，动也不是，收也不是。
林娇兰这才回过神，“腾”地一下爬起来，慌乱中还压烂了颗草莓，红色的汁水沾在她的裤腿上，像朵羞答答的花。她手忙脚乱地抓过扔在石头上的褂子往身上套，手指抖得差点系不上扣子，嘴里还不忘碎碎念：“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我能摔着吗？”
梁力行也跟着爬起来，耳根红得快要滴血。他捡起地上的野草莓，往她面前一递，声音小得像蚊子哼：“给你。”
“谁稀罕！”林娇兰瞪了他一眼，可目光落在那些红彤彤的草莓上，还是没忍住咽了口唾沫。这几天净吃窝头野菜，嘴里早就淡出鸟了，这野草莓看着就甜。
梁力行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把布包往她怀里一塞，转身就想走，却被她叫住了。
“喂！”林娇兰攥着布包，看着他的背影，脸颊也有点发烫，“你……你不许告诉别人！”
梁力行的脚步顿了顿，闷闷地应了声：“嗯。”
“还有！”林娇兰又喊，“下次走路动静大点！跟个鬼似的！”
这次梁力行没回头，只是脚步迈得更快了，像是身后有狼在追。林娇兰看着他几乎要同手同脚的背影，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野草莓，又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这糙汉，脸红起来还挺可爱的。
她拿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甜津津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林娇兰眯起眼睛笑了——算他有点良心，这草莓，比她甜品店的草莓蛋糕还甜呢。
只是不知怎的，嘴里的甜味还没散去，腰上那处被他碰过的地方，又开始发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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